沙發是人造革的,藍色的沙發很耐髒,邊角有些磨損,沙發扶手處有個焦黑的大洞,隐隐有一股焦糊味。
沙發正中間坐着一個年輕男人,額前的碎發半掩着,遮住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幹淨英俊的臉上挂着一抹淺笑,眉眼溫柔氣質平和,令人頓生幾分好感。
他此刻一動不動盯着面前的牆,粉刷成米白色的牆皮掉落,露出大塊灰色鐵隕石填充的牆體。
男人輕輕笑了一下,似乎在對空氣說話:“阿統,這是落難公子曆險記?”
他叫黎遇舟,在穿過來之前,是某著名動物園的動物飼養員。
憑借出色的喂養技巧以及高超的帶娃技術,黎遇舟成功“上位”,短短幾個月便成為動物園裡十大傑出飼養員之一。
約莫一個小時之前,他還在某著名動物園裡給幼崽們做飯。
當時,一隻灰白色的雪貂崽崽趴在他頭頂,小腦袋在他的不羁的卷發中舔啊舔的。
黎遇舟垂眸想着,聽到腦海裡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
【宿主,都是我的錯,程序弄錯了嗚嗚嗚,這個世界本不該是你來的。】
在黎遇舟腦海裡說話的是他的系統,是個新上任的系統,對穿越流程僅存在理論之中。
因此,黎遇舟很不幸成為了它帶的第一個宿主。
由于程序錯誤,他帶着黎遇舟來到了獸族星際。
經過幾千年的演變,獸類演化出神志意識,并以驚人的身體素質将人類取締。
各個獸族争鬥分化各個階級,人類也因此成為稀有物種,且地位低下不受待見。
而原身,就是純血人類。
原本他在一家公司當白領,但後來他的舊領導跳槽,新來的的鬣狗上司不喜人類,挑着刺将公司裡僅剩的幾個人類趕走。
原身身體不太好,做不了體力活,之前積攢的存款撐了一段時間,現在落得隻剩幾百星币在星币卡裡。
可不謂一個慘字。
“沒事啦,我在原來的世界已經死了,去哪都一樣。”黎遇舟貼心安慰道。
小系統聽着宿主倍有親和力的話語,抽噎得更加兇猛,數據一卡一卡。
半晌,它有些沮喪地說:
【宿主,主系統說世界本源已經填充完畢,這個世界相當于一個獨立的位面,非必要他不會進行幹涉……】
似是怕自己的宿主再次失望,它又急忙說道:
【不過宿主放心,主系統提供了直播特權,可以用直播積分在系統商店換東西!】
小系統的語氣很興奮,似乎對這獎勵很滿意。
黎遇舟抿唇一笑,也跟着點頭應好,兩個小梨渦出現在臉頰兩側。
突然,一道微弱的貓叫聲從外面傳來,像一片羽毛似的輕輕掃了一下黎遇舟的心尖。
黎遇舟靠坐在沙發上的身體緩緩直起,耳朵似乎也像兔子耳一樣豎了起來,仔細聽着外邊的動靜。
“喵。”貓咪的叫聲再次傳來,更加虛弱而短促,在黎遇舟耳朵裡聽着很揪心。
黎遇舟猛地站起身,拿起外套急匆匆往外邊走。
嘎吱一聲,木制的門被推開。
正值秋天,也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輛懸浮車飛速駛過,掀起一片白色煙霧。
秋風蕭瑟,黎遇舟卻沒有穿上外套。
黎遇舟踮起腳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小貓。
他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左顧右盼,依舊沒等到又一聲貓叫。
怕是已經走了吧,也不知道小家夥有沒有餓肚子,黎遇舟有些憂慮地想着。
他歎了口氣,正欲進門,突然感覺頭頂遮下一片陰影。
随着陰影越落越近,黎遇舟下意識伸手去接。
一個軟綿綿但有些瓷實的物體砸在他手上,不輕的分量震得他手臂發麻。
黎遇舟看着雙目緊閉的黑貓,心裡的石頭終于落地,但又湧出一股擔憂之情。
即便小黑貓全身覆蓋厚厚的毛發,黎遇舟依舊能感覺到小貓的虛弱,一對大大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但即便是在昏迷的狀态,小黑貓的利爪依舊沒有縮回去,尖銳的指甲扒着黎遇舟本就薄的衣衫劃拉下幾條絲線。
黎遇舟細嫩的皮膚也被刮紅,一條條血痕浮現。
黎遇舟将外套裹在小貓身上,避免他因為秋風過寒而生病。
*
深秋季節,這點寒氣對于身強體壯的獸族來說算不得什麼,但黎遇舟依舊擔憂小貓會冷,便把暖氣開足了,客廳裡現在暖烘烘的。
而那隻毛□□亮、純黑發亮的小黑貓,此時正窩在沙發正中間最軟的地方,身子下鋪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黎遇舟半蹲在地上,在客廳角落覆滿灰塵的藥箱裡翻找藥物。
他剛剛發現小黑貓左前肢受傷了,血液凝固處毛發粘黏打結成绺狀,黑紅色血塊粘着毛發。
他拿起小剪子,消過毒後剪去傷口周圍的毛發。
認真查看小黑貓的傷口,黎遇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才發現,小黑貓所受的傷并非是一般的擦傷或者摔傷,而是貫穿的傷口。
它不算粗的左前肢上縱列有兩個大洞血口,血口間距很寬,像是兩隻獠牙直接洞穿了腿部。
好在隻是傷到了皮.肉,若是再靠裡幾毫米,黑貓的腿骨就會被粉碎。
黎遇舟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黑貓的頭,憑借自己前世照顧受傷小動物的經驗,找出些沒過期的止血藥給黑貓的傷口塗上。
明天還得去鎮子上買些藥。
也許是原身很久沒有出門社交過,之前買的藥大部分都過期了,能用的寥寥可數。
他檢查了一下,小黑貓并沒有智腦帶在身上,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标志,也就說明小黑貓是被棄養的,或者一直在流浪。
黎遇舟輕輕抱起小黑貓,放在卧室的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夜晚悄然而至,房間裡靜悄悄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顯得和諧至極。
小黑貓突然睜開眼,一雙碧綠的眸子在黑夜裡發亮,他一動不動看着身側的人類,歪頭思考着些什麼。
終究,不知是傷痛還是什麼别的原因,它終究是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黎遇舟帶着依舊恹恹的小黑貓上路,坐上去鎮子上的順風車。
開車的是鄰居家的人類大叔,大叔捎着黎遇舟,大清早開着冒黑煙的原始燃油機汽車去往吉格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