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懵了一瞬。
他都做好在魔物群裡殺個七進七出,給澤曼打輔助的準備了,結果告訴他澤曼難得開口求助,居然隻是為了讓他帶個孩子?
腦中景象一下子就從喊着“殺殺殺”的血色肅殺場景,切換成自己穿着天藍色圍布喊着“乖,崽崽喝奶咯”的溫馨明亮育兒場景。
愛德華晃着腦袋清空幻想場景,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那個孩子在哪裡?要照顧多久?”
澤曼特地拜托他,恐怕不是要簡簡單單照顧一陣子。
“他被魔物盯上了,但這件事我會解決,我隻需要你照顧他直至他成年。”
“可以。”愛德華一笑,再次答應。
他對被魔物盯上的孩子感到十分好奇。
以他的地位和能力,别說照顧至成年了,照顧一輩子都輕輕松松,魔物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把手伸到神殿内。
澤曼帶他回到狩獵小屋,臨走前,愛德華目光掠過地上的魔物屍體,斂起吊兒郎當的笑意,眼底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不對勁……雖然這些魔物都是被強大的力量一擊必殺,但手法風格和以前的澤曼有些差别。
澤曼對魔力的操控十分精細,手法不應該這麼粗糙。
可他也試探過,眼前這個人确實是澤曼。
那麼,是澤曼身上出了什麼問題?
他和澤曼信仰着不同的神明,不是一個教派,也不是一個國家,平日裡接觸的次數并不多,很難及時察覺到澤曼身上出了什麼問題。
若有所思一番,他冷不丁問道:“教皇冕下出事了嗎?”
愛德華說道:“我那天預知到日落的景象——落日重影,天空火紅一片似烈火灼燒。我擔心是你們太陽神殿即将出事,派人去通知你們,轉天卻聽說你和老教皇雙雙失蹤。”
他的預知能力分為兩種形态,一種是主動,一種是被動。
被動的預知能力往往呈現的都是些特殊事件,因此即使他隻看到普普通通的日落景象,也不得不仔細揣摩。
能以“太陽”為意向指代的,隻有四個存在:
太陽神、太陽神殿、老教皇,以及聖子澤曼。
太陽神自然不可能出事,神殿沒有覆滅的迹象,澤曼看起來也安然無恙,唯有老教皇無影無蹤。
所以他所看到的太陽落山,隻可能是老教皇隕落。
隻是不明白重影是什麼意思,也許是指澤曼當時也身處危機?
走在他前方的澤曼腳步一頓,卻并未否認。
愛德華歎息:“節哀。”
他知道澤曼四歲時被選為聖子,送入神殿由老教皇教養長大,一直将老教皇視作父親。
也許是養父的去世對澤曼的心境産生了不小的影響,所以對魔力的控制才不如往日精細?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教皇的實力也非同一般,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敵人能将老教皇殺死。
“是……魔龍嗎?”愛德華思索低語。
澤曼側身看向他,神色被樹影籠罩,晦暗的眼底凝聚着一些複雜的情緒。
“魔龍?”
愛德華點頭:“除了落日預知外,我那天還看到另一幅預知畫面——一頭強大無比的銀白魔龍,是以前從未聽說過的魔物。很少有這樣相繼出現預知的情況,一般是有關聯的事态。”
光是預知畫面的短短一瞥,他就感受到那股強大的沖擊力。
那頭魔龍可能是比六年前的魔物之王還要強大的家夥。
正因如此,剛才澤曼說要找他幫忙,他才以為是要去屠龍。
澤曼颀長的身姿伫立着,嘴唇微張。
他想告訴愛德華,他就是那頭魔龍,他不僅殺了老教皇,還殺了太陽神。
他想拜托愛德華殺了自己。
可一旦他的意識減弱,便無法再抑制體内的詛咒與魔氣。
他會瞬間魔化,變成失控的魔龍。
屆時,不僅是眼前的愛德華,狩獵小屋裡的阿爾賓也會遭到攻擊。
而孤身一人的愛德華絕對無法斬殺魔龍,無法阻止魔龍肆虐。
那會釀成一場大災禍。
所以他沉默許久,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愈發沉默。
他需要先找到一個能在不釋放魔龍的情況下殺死自己的辦法,又或是能夠斬殺魔龍的人。
愛德華能隐隐感到友人的不對勁,可對方什麼都不肯說,他隻能認為澤曼是在為老教皇的死悲傷,那雙布滿陰翳的眼裡确實也充滿悲傷。
兩人帶着詭異的沉默走向狩獵小屋。
愛德華牽着自己騎來的馬匹,一路上馬都不敢發出聲響打破這份沉默。
到達狩獵小屋,愛德華見到一個白發孩子蹲在屋旁不知在搗鼓些什麼。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白發孩子像背着家長幹壞事的孩童,一個激靈轉過身來,背着手,乖巧地眨着紅色眼瞳。
白頭發,紅眼睛……
愛德華猛然一驚,閃電般轉頭看向自己的好友,滿眼驚愕。
“澤曼!你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了?!”
他比澤曼還大兩歲,至今都還是單身呢!
自己竟然輸給了這個大冰塊!有沒有天理啊!
這孩子看起來都七八歲了,算算年齡澤曼這是剛成年就有了孩子啊!
是私生子嗎?難怪澤曼不找太陽神殿的人來照顧,反而找自己。
愛德華已經開始腦内風暴,思考澤曼到底是和誰看對眼了。
除了發色瞳色,這孩子樣貌和澤曼不太像,嚴格來說,眼睛顔色也不太一樣,應該都是長得像母親吧。
這張臉看着還真有幾分微妙的眼熟,可惜他和不愛走動的澤曼不同,他平時走南闖北見過的人可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看到他變化莫測的顔藝,澤曼甩他一個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