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門外說,“二少爺,老爺讓您晚上參加一個宴會。”
郁桉從床上坐起來,“什麼宴會?”
管家:“是齊家老爺子的八十歲大壽,宴會在今天晚上八點開始。”
郁桉頓了頓,“好。”
齊家齊琦是他這些年來唯一的交的朋友,也是唯一會在自己被人說是養子時,為他出頭的人。
郁桉洗漱完,換上适合宴會的襯衫馬甲,上了管家給他準備的車。
一個小時後,車子到達韋麗思酒店。
酒店内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郁桉為了得到爸爸媽媽的喜歡,也曾絲毫不怯場地與那些世家大族交流,硬着頭皮喝下那些難喝的酒,努力讓他們有面子。
但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
不喜歡這種場合,不喜歡喝那些酒,不喜歡那些纨绔子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郁家人比他早一點到,此時也被人圍着。
他面無表情看着郁宥與人敬酒,在對方看過來時,轉身穿過大堂,去了酒店的後廳。
後廳沒什麼人,很安靜。
遠處是精心布置的庭園,各種顔色好看的花密密挨在一起,被暖黃色的燈光照着,很有氛圍感。
他靠在欄杆上,不經意看到了站在庭園外的人。
五官輪廓隐藏在陰影裡,隻能看到對方一身得體有質感的灰色西裝,單站在那裡,氣場強烈具有威視,讓人很難忽視。
隻一瞬,那人就擡起頭,往這邊看了過來,
雙目對視,郁桉微微睜大眼。
是他。
今天上午在劇院不小心撞到的人。
也是,能不以面試者身份出現在劇院後院大樓,且那些人對他又如此尊敬的模樣,想來身份不低。
對方此時可能是在談公務,不方便被人聽見。
郁桉收回目光,安靜離開。
剛走出後廳,手臂就被人拉住,郁桉皺眉,剛想掙脫開,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桉桉,你也來了?”
他頓住,轉身看過去。
齊琦滿眼驚喜看着他,“你怎麼不和我說?還有,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就不和我說話了?”
見他如此,郁桉松了口氣,主動道歉。
“對不起,情況有點複雜,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系的。我今天才過來,就是想着能不能見到你,當面和你道歉。”
齊琦第一次聽到郁桉這麼明顯需要自己的話語,内心十分滿足,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啦,小爺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原諒你了!”
郁桉這才笑起來,昏暗的後廳刹那芳華浮現。
他的樣貌偏古典,桃花眼,小翹鼻,櫻桃唇,皮膚白到發光,不笑時看着有些冷豔,但笑起來宛如天光乍現。
很甜,像是吃了一口蜜糖,讓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齊琦笑着笑着就捂住了臉。
郁桉不解,問他,“怎麼了?”
齊琦拿開手,無奈道,“幸好我鐵直,不然早被你掰彎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就好奇了,“诶,桉桉,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啊?”
郁桉被問的一怔,突然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個背影。
男人應該是30歲上下,正是富有魅力的階段,就連背影看着也頗有韻味。
“桉桉,郁桉?”齊琦朝他揮了揮手,“想哪去了?”
郁桉回過神來,搖頭,“不知道,随緣吧。”
他看着齊琦背後逐漸朝他們走近的人,笑容淡了下去,“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
話落,郁宥已經走到了郁桉面前,“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郁桉冷淡道,“沒注意到。”
郁宥皺眉,心裡又湧上了那股怪異的感覺。他盡力壓住,隻說了一句,“到時候一起回去。”
齊琦看着郁宥離開的背影,郁桉對他哥态度好像變了。
齊琦一副好奇想問但又怕傷害到兄弟的模樣,郁桉隻好和他簡單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但沒說自己做的那個夢。
齊琦瞬間怒氣滿滿,“我靠,我就知道郁清那小子不是個好的,看他第一眼我就覺得虛僞,還有你哥,那個心總是偏的……”
說到一半,他頓住,在看到郁桉沒生氣的神情後松了口氣。
郁家對外說郁桉是養子,可隻要有點家底的人都知道,郁桉才是郁家親生的,也不知道這家人被郁清下了什麼降頭,全都向着他。
他沉默了一陣,最後頗有義氣地說,“你要有什麼事,随時來找我,手機24小時開機。”
郁桉沒拒絕他的好意,笑了下,說,“謝謝。”
宴會結束,郁宥打電話來催他。
“和我還客氣什麼!”齊琦推着他往外走,“我送你上車。”
郁桉看着門口他家的車,以及站在門外,似乎是在等他的郁宥,定了定神。
他總該是要去面對的,不能再逃避了。
遠處,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從酒店的停車場開出來。
坐在車後座的男人突然出聲,“停。”
司機立馬停了下來。
坐在前排助理順着男人目光看向窗外。
恰好宴席結束,酒店門口熙來攘往,但人群中那個高挑纖細的少年,依舊抓人眼球。
他很有眼力見地轉身,“顧總,上午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郁先生今晚就能收到通知。”
顧嶼舟沒應,他想起對方撞進懷裡的溫度。
以及,擡頭望向他的一秒時,眼尾處泛着淡淡的紅,如紅墨般滴入水中,很淺,但也足夠生動。
少年不适合萎靡華而不實的宴會,應該去更遼闊輝煌的舞台。
顧嶼舟收回視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