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桉仔細甩掉傘上的雨水,才推開門走進别墅。
客廳此時一片昏暗,獨餘餐廳那邊,照了一盞暖黃色的燈。
燈光下,穿着絲綢質感睡衣的郁母正在倒水,旁邊擺放着藥盒,似乎是要喝藥。
郁桉腳步頓了頓,繼續朝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
門剛關上沒多久,客廳裡傳來一道劇烈的碎響。
郁桉飛快打開房間門,朝着客廳跑去。
餐廳裡地面滿是瓷碗玻璃碎片,郁母正要蹲下身伸手撿起來。
郁桉大步走過去,拉住她,“媽媽,我來吧。”
郁母頓了頓,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似乎是在想他是誰,又與他禮貌地道謝,“謝謝你啊,玻璃容易劃到手,要小心哦。”
郁桉彎眼笑了笑,“嗯。”
他蹲下來,餘光中看到郁母拿着新的水杯上樓,柔柔的聲線從樓上傳來,“安安,媽媽給你拿了熱水哦,快來趁熱喝。”
郁桉眉眼沉靜,纖長睫毛垂下來,在地上蹲了會兒。
管家聞聲出來,看到地上的玻璃瓷碗碎片,又看到郁桉這模樣,還以為他受了傷,連忙走過來。
“二少爺,你别動了,我待會讓傭人來打掃。”
郁桉回過神,擡頭看向管家,說,“不用了。”
管家看清他的模樣,愣了下,二少爺這是沒哭啊。
他又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這是年紀大了,怎麼連這也能看錯。
郁桉繼續将碎片裝進袋子裡,用膠帶纏起來,扔進垃圾桶裡,才起身洗漱回到房間。
剛剛跑出來的太匆忙,雨傘都摔在了地上。
他将雨傘小心放回門邊靠着,然後回到床上,破天荒睡了一個好覺。
隔天醒來時,太陽已經照進了房間裡。
郁桉猛地起床,在看到手機裡蘇速老師說今天周末,不用去劇院的消息,這才松了口氣。
随後,他又看向靠在門邊的黑傘。
昨天他說了今天要将傘送還給顧先生,可今天劇院放假,顧先生還會不會去呢?
他思索了會兒,決定先出門去吃早餐。
洗漱完,走往餐廳的路上,郁桉聞到了一股很香甜的,帶着草莓酸澀的味道。
他頓了頓,還是往前走。
走進餐廳,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帶着厚手套從烤箱裡拿出蛋糕的郁母,還有坐在餐桌上等待的郁清。
小時候,郁桉最愛吃的就是草莓蛋糕。
為此,從不下廚的郁母,專門為他學了這道點心。
隻是在他五歲後,吃的人成了郁清。
“當當當——看!安安,今天的蛋糕烤的很成功呢!”郁母驚喜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郁桉不可控制地轉身看過去,看着郁母切蛋糕。
郁清如同小王子般被管家傭人圍繞,朝郁桉這邊看過來的目光,那麼高高在上,似乎是在以這種方式來告訴郁桉,家裡小少爺的地位依舊還是他的。
哪怕郁桉自作主偷偷學習舞蹈,去了劇院,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郁桉看着郁母看着郁清疼愛的神情,心口突然湧現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悶疼。
他沒再向以前那樣,一個人默默紅着眼眶安靜離開,而是當着管家傭人的面,對着郁母輕輕開口,“媽媽,我沒有嗎?”
郁母切蛋糕的動作一頓,這才朝他看過來。
其餘人也都朝郁桉看了過來。
郁桉卻沒了動作,似乎從他說完,就沒想過自己會得到那塊蛋糕。
他從冰箱裡拿出面包,沉默着離開餐廳,回到房間。
這期間,他沒再看郁母一眼,自然也就沒發現,從他說完那句話後,郁母從往常不一樣的,愣住的表情。
郁清見郁母這樣,心裡有些慌張,連忙撒嬌似說着,“媽媽,蛋糕聞着好香。”
郁母這才回過神來,隻是還下意識看向郁桉離開的方向,在郁清再次提醒中,才将手裡的蛋糕遞給他。
她看向郁清,罕見地皺了皺細眉。
這一動作十分輕微,可郁清早就習慣了觀察郁母的表情,在看到了這一點後,藏在餐桌下的手,指甲蓦然插進了肉裡。
郁清吃了一口蛋糕,嘴裡發苦,面上依舊帶着笑,仿佛是最愛媽媽的孩子那樣,嘴甜甜地誇獎,“媽媽,蛋糕真好吃,我好幸福。”
郁母看他的目光又轉變為慈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安安喜歡吃媽媽做得蛋糕,媽媽也很幸福呢。”
郁清感受到頭上溫柔的撫摸,突然就想起來一件事情。
當年郁桉被接回時,也曾這樣和他搶過蛋糕,但當時郁桉卻被郁母狠狠推開,腦袋直接撞到了牆上的釘子上。
嘴裡的蛋糕又開始散發出濃郁的奶油香甜味道,郁清看向郁母,笑得越發甜蜜,“媽媽,你對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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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桉回到房間,慢慢蹲坐在了床邊,後腦勺開始隐隐發痛。
他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在年少無知時,也曾努力去争取過,但得來的痛卻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刻,讓他再也不敢去奢求。
視線慢慢凝聚在了門邊的傘上,他從回憶中掙紮出來,帶着書包和傘離開了郁家。
去劇院的路上,他默數着離開的日子,整理好心情。
劇院雖然放了假,但周末來看劇的人卻不少,門都是開着的。
蘇速老師在得知他晚上還會留下來練習後,特意将備用鑰匙給他。
這也讓他不用再去麻煩虞老師,免得她擔心。
沉住心跳了好幾首舞後,郁桉又練習了幾首曲子。
排練廳的存儲櫃裡還有上次他們投喂給他的小零食,郁桉挑着吃了幾包,恢複能量,繼續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