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桓甯站在土坡上跟小機器人吐槽得正歡,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耳熟的聲音:
“樂老闆,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阿努比斯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裝,昂首挺胸地站在樂桓甯面前:
“我以為昨天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還是說,你本來就與這件案子脫不了關系?”
樂桓甯一看見他就渾身氣不順,尤其是此人說話帶刺的臭毛病,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
“警官先生,說話要講證據,我怎麼就與案子脫不了關系了?”
阿努比斯緩緩繞着他轉了一圈,視覺處理器中滿是這個仿生人一舉一動的數據分析。
“犯人喜歡在案發後重返現場,觀察周圍人的反應,同時欣賞自己的犯罪成果。”
阿努比斯停在樂桓甯身邊,暗綠色的眼不懷好意地盯着他。
“你既然聽了我那麼有道理的勸阻,就不應該再來了,除非……”
他适時地停頓一下,“除非”後面的話顯而易見,像尖刺一樣挑撥着樂桓甯的火氣。
樂桓甯眼皮一跳,不陰不陽地嘲諷道:“是嗎,如果我說夫人給了我補償呢?”
阿努比斯顯然沒料到還有這茬,他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原來你是會為了這點錢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失敬失敬,看來樂老闆志向不小啊。”
樂桓甯的志向簡單粗暴,就是在這個AI群聚的世界不停地搞錢,搞錢,搞錢!
阿努比斯充滿嘲弄的語氣并沒有給樂老闆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他十分自豪地承認道:
“沒錯,你說對了。”
阿努比斯:“……”
“有錢不賺真傻子,但鑒于你是個公務員……”
樂桓甯故意挑起眉,從上到下打量着他,同時若有所思地咂咂嘴,不屑地笑了一聲。
明明他一個字都沒說,但阿努比斯就是從他的語氣中體會到一種複雜的同情——同情他是個吃公糧的窮光蛋!
窮光蛋點點頭,側身讓開了通往山上的路:“樂老闆,請吧。”
樂老闆帶着自家小機器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了坡頂的靈棚。
靈棚占地面積很大,棚身是用防水的尼龍布搭的,棚頂挂着一段白綢,中間挽成一朵花的形狀,棚兩側象征性地擺兩捧紙花,參加葬禮的人需要從門口進去,先找豐管家登記,再去大老闆的遺像前鞠三個躬。
而夫人則站在遺像邊,與每一位到來的賓客寒暄幾句,接受他們的安撫。
樂桓甯到時,靈棚外已經堵滿了人。大老闆生意上的朋友頗為廣泛,從上城區到下城區,但凡有名有姓的全都聚集在這兒,彼此熱情地打招呼——就算尚未來得及做成生意,他們也要沾沾光,将好好一個葬禮變成了名與利的社交場。
而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的萬事屋老闆,樂桓甯剛露面,就被以前的幾個委托人纏上了。
這些委托人當初交給萬事屋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隻不過念在他長得漂亮的份上,願意當那個不知深淺的冤大頭。
萬事屋剛開業的時候生意并不好,連着一周多無人上門,就是這群有錢有閑的人沒事幹,看到樂桓甯見色起意,才給這個漂亮的仿生人施舍了幾樁生意。
樂桓甯就靠着這麼一點微薄的收入,艱難地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站住腳,挂穩了萬事屋的招牌。
如今萬事屋蒸蒸日上,樂桓甯卻不能就此忘了這群“恩人”,隻能笑盈盈地陪他們聊天,兩隻眼完全無視了這群人目的不純的眼光。
樂桓甯做一錘子買賣的習慣,就是從杜絕委托人事後騷擾開始的。
樂桓甯已經開始厭煩他們嘴裡的甜言蜜語了,那種奉承的感覺泛着惡臭,絲絲縷縷地浸透仿生人的皮膚,來到了他的中樞處理器中。
樂桓甯想跟他們這群人說拜拜。
就在這時,阿努比斯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一把攥住了樂桓甯的胳膊。
“原來你在這兒啊,讓我一頓好找。”
阿努比斯臉上的輕浮勁兒蕩然無存,他一臉擔憂地看着仿生人冷如冰川的眼,溫柔地說:
“走吧,豐管家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