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訊比上次樂桓甯見到的時候更滄桑了,以前還是個穿着花襯衫的街頭打手,現在搖身一變,渾身上下多了億點憂郁氣質,仿佛被生活磨成了井底的鵝卵石。
埃爾訊看到樂桓甯之後,似乎想開口,然而兩人之間還隔着排隊的人,埃爾訊當先通過檢測門,在門對面等候樂桓甯的到來。
這裡不像樂桓甯上次經過的檢測門一樣,門口守着準備截胡的流民。樂桓甯和阿努比斯走到埃爾訊面前,看着這位女友失蹤,如今隻身勇闖龍潭虎穴的人,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
“兄弟,苦了你了。”
埃爾訊無奈地笑了一聲,垂頭耷腦地說道:“我知道,我也和你們一樣,調查了很多地方,現在隻有下城區是最有可能的了。”
埃爾訊壓根就不是個擅長動腦子的人,但他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走南闖北,就為了得到一點女朋友的消息,實在是精神可嘉。
樂桓甯覺得放他一人在偌大的下城區亂轉有點危險,拍了拍他的肩,說道:“那你就跟我們一起查吧。”
可說到底,下城區這麼大,兩個小姑娘能去哪兒呢?
阿努比斯:“店員說露希爾小姐收到消息以後立刻就走了,說明她目标明确,不會在下城區亂轉,應該是以前來過這兒。”
在下城區查案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兒不像中城區那樣,居民大多有固定的住所,下城區流民較多,且不說犯罪率居高不下,就算普通人也會對不認識的人充滿敵意。
樂桓甯:“兩個中城區來的人,又是兩個女孩,肯定非常顯眼,我們可以先問問路人,實在不行的話,就去警察局尋求幫助。”
雖然那幫警察智力有限,但在街頭追擊這方面應該别有所長。
埃爾訊就在旁邊聽着,從頭到尾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好像隻要樂桓甯在,一切問題都能得到解決,雖然他平日裡對樂桓甯出言不遜,但在某些方面,樂桓甯又是個極其靠譜的人。
檢測門之後的街道人流攢動,大人與小孩混在一起,吵吵嚷嚷的聲音不分彼此——除了中城區過來做生意的,還有下城區自己的街攤。
這裡是下城區主街,下城區大部分生意集中于此,也是流民與犯罪分子的狂歡之地。
樂桓甯打眼一瞧,挨挨擠擠的人流幾乎望不到頭,這地方人多眼雜,他走到一個賣假花的攤子前,注視着攤子後面一個穿補丁裙子的小姑娘。
“大哥哥,你是中城區來的嗎,買朵花送給女朋友吧。”
小姑娘利索地撿起兩朵棉布紮的假花,放在頭上比了比,笑嘻嘻地說:“你看,多好看,現在特别流行黃色的,你女朋友要是不喜歡,我這兒還有其他顔色,帶斑點的怎麼樣?”
小姑娘這樣的類型放在下城區大概平平無奇,但在中城區就不一樣了,她身上有一種天真與狡黠混合而成的美,就像月夜下的芍藥,豔紅的花瓣上披着一層柔軟的銀光。
“嗯,可惜大哥哥沒有女朋友呢。”
樂桓甯這話一說完,小姑娘臉上立馬閃過一絲不悅的表情:“是嗎,那大哥哥還真是可憐,總不至于是看上我了吧?”
小姑娘外表隻有八九歲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如此不正經,想來平常也是個沒人管的孩子。
“大哥哥既沒有女朋友,也不喜歡小孩,不過你要是願意給那位哥哥推薦一個的話,我還是很樂意的。”
樂桓甯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阿努比斯,阿努比斯挑起眉,示意他有何貴幹。
小姑娘若有所悟地“哦”了一聲,從地上挑了朵綠色泛黑邊的花,舉到樂桓甯面前:“這朵怎麼樣?”
這朵花的确和其他棉花紮出來的花不同,它中間的花蕊不是那種帶着陳舊感的草綠色,而是一種泛着藍調的綠,綠得很幽靜、神秘,越向外顔色越深,邊緣處幹脆變成了夜裡的深黑。
“嗯,這朵确實挺不錯的,多少錢?”
小姑娘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百積分?還行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不是兩百,是兩千。”
兩千?怎麼不去搶!
小姑娘明顯從樂桓甯臉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俏皮地笑了笑,說道:“你看這做工,這顔色,每一分每一厘都需要巨大的成本,你在中城區見過這樣的染色嗎?沒有吧,這可是上城區流下來的布料。”
小小年紀還挺會推銷,估計她連上城區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樂桓甯忍痛打開後台,說道:“兩千積分對吧,我還需要問你幾個問題。”
小姑娘高高興興地收了錢,往小闆凳上一坐,擡頭看着他:“行啊,你問吧。”
樂桓甯将花收好,蹲在地上,平視着小姑娘的眼:“昨天你在這兒做生意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将露希爾的照片平平闆闆地展示出來,小姑娘眼睛一亮,大聲說:“我知道她,她從我攤子前經過來着。”
這麼巧,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有她的線索。
樂桓甯立馬追問下去:“她是不是跟另一個人在一起,她們往哪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