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打了個響指,喚回了樂桓甯的注意力。
“想什麼呢?”
樂桓甯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事。”
僅憑眼下這點東西和他的推測,完全不能給人定罪,他不能将沒有證據的事說出來誣告别人。
再往裡,就是一張裝飾豪華的辦公桌了。在這個年代,為了節省木材,桌子大多是鐵質的,而這張卻是實實在在的木桌,桌子上擺着一支架起來的鋼筆,一沓紙,和一本封面泛黃的書。
阿努比斯咂咂嘴,歎道:“嚯,好闊氣啊。”
紙、筆、書,這些在人類社會中屢見不鮮的物件,在AI世界中變成了絕對的奢侈品——且不說他們以存儲記憶的方式進行學習,根本不需要書本這樣的東西,就算到了人類社會的中半段,以電子閱讀全面代替紙質書也成了大勢所趨,其方便快捷與廉價易得等特點成為了突破知識壁壘最關鍵的一步。
“把這些東西放在桌面上,擺明了就是告訴别人,‘我是個暴發戶’。”
樂桓甯的嘴毒一如既往,阿努比斯“噗嗤”一聲笑了。
“越缺什麼,越要證明什麼,這位老闆可能是‘暴發戶’聽多了,想培養一下自己的斯文人設。”
阿努比斯随手打開封面,扉頁上寫着兩個大字——《窄門》①。
“呦,還挺有品味。”
樂桓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嘲諷道:“怎麼,還為他說上話了?”
阿努比斯立馬撇清關系:“那倒沒有,隻不過AI掌握的知識數不勝數,但喜好,或者說偏向性是不同的,有的人就喜歡看别人談戀愛,隻要兩個人的互動有趣,劇情和邏輯都可以淪為陪襯。但有的人又喜歡看一些立意深邃的文章,思考人性,或者探索哲學。”
他聳聳肩,又補充道:“當然了,沒有誰比誰高貴的意思,隻是寫出後者那種文章的人大多擁有豐沛的學識與人生閱曆,想要完全感悟其内在,自己也需要一定的知識儲備。”
他點了點扉頁上那兩個字,意味深長地說道:“樂老闆,雖然你已經知道這本書上的内容了,但你會刻意将它們調出來品味一番嗎?”
看名著時,往往會覺得累,這種累是基于對文章内容的理解,或者對寓意的解讀,而很多作者在描寫主人公時又喜歡用超脫世俗的人格來反諷當時的社會,喜歡代入的讀者難免會覺得不适。
至少對于樂桓甯這個純理科出身的人來說,通過書本來品味人生百态還是有些過于超前了。
“你的意思是,這本書的内容和他暴發戶的身份不匹配?”
阿努比斯伸出手,向他展示這一路走來看到的景象:“标本,裝飾,每一件都是有錢人的象征,說明他不是一個财不外露的人,相反,他對财富沾沾自喜,熱衷于向他人炫耀。”
樂桓甯立馬走到桌邊,拿起了那本小說。
“露希爾,沒錯,這本書裡确實有一個叫露希爾的人。”
阿努比斯吹了聲口哨,笑着說:“那還真是挺巧的。”
“但她本人應該與這書無關,露希爾隻是一名聯康醫院的護士,她沒有書裡這麼,這麼……”
“放浪?但她們無疑都是美人。”
樂桓甯搖了搖頭,低聲道:“隻是單純的人名重複而已,這不是她來到這裡的原因。”
“書裡那位露希爾後來失蹤了,對嗎?我們可以把它當成巧合,保留這個疑問,再去别的房間看看。”
這房間裡确實沒有别的東西了,雖然寬敞,但利用率很低,還全都貢獻給了那些無用的藏品。
樂桓甯與阿努比斯離開此間以後,向着走廊更深處緩緩前行。
剛才那扇房門之後似乎再沒有其他房間了,樂桓甯與阿努比斯經過一道轉角,看到了一台複古的電梯。
兩人在樂園時與那群服務型機器人鬥智鬥勇,如今一看到電梯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樂桓甯站在電梯前,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覺得這東西通向哪裡?”
阿努比斯看了眼電梯外面那道栅欄似的鐵門,突然覺得一陣牙疼:
“酒吧都建在地下了,這玩意兒應該是向上的吧。”
向上的,那就是那棟沒人的建築。
沒人的地方也需要專門建個電梯嗎?
樂桓甯想了想,打開後台,輕聲說:“要不先問問埃爾訊那邊怎麼樣了。”
可是埃爾訊要是能找到人,露希爾就不會失聯這麼長時間了。
阿努比斯掰響自己的手指,笑着說:“我怎麼覺得要記憶重演了呢?”
“你不是說下城區沒有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人嗎,這麼快就打自己臉了?”
阿努比斯搖了搖頭,感歎道:“不好意思啊樂老闆,我還真不太喜歡那些‘打臉文學’。”
兩人的磨牙打屁沒有持續太久,埃爾訊已經發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