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深紅色液體還未見光就變成了一縷青煙，滋滋啦啦的聲音響起，如同生肉滾進了油鍋裡，樂桓甯咬緊牙關，拼命忽略身體上的異常。

93%，94%……

秘管局的少女撲了上去，一記橫掃，瞬間被望雲躲開。少女身法極快，眼見偷襲不成，立馬右手作刃，朝着望雲的中樞切了上去。

然而望雲不單嘴上功夫厲害，出手也極其狠辣。他左手稍一用力，少女立即被他帶偏了身體，随後後心中樞立刻遭到一記重擊，少女連哼都沒哼出來，就那麼倒在了地上。

“樂老闆，不該你動的東西，最好不要有那麼多歪心思，否則……”

樂桓甯正在全力讀取機器中的數據，根本無力再開一個後台入侵望雲的中樞。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被烤焦了，體内的冷凝液已經無法處理如此高負荷的運轉，變成了流動的沸水，中樞也在高溫的蒸烤下漸漸疲軟，樂桓甯指尖露出的白骨泛出了一層焦黑，險些與這台冰冷的機器熔在一起。

“樂老闆，何必這麼拼呢，我們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就算拿了這些數據又怎樣，交給警察，還是交給中心AI？樂老闆，你和他們的關系也沒有這麼好吧。”

是啊，為什麼呢？其實樂桓甯也不知道，但他一想起曾經在下城區受過的苦，一想起那名無故死掉的女孩，又或者為此一路堅持下去的露希爾，就覺得自己不能成為其中掉鍊子的那個。

雖然他不是警察，但也不想就此放他們一碼。好像他一旦這麼做了，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叛徒——一個讓所有人失望的叛徒。

樂桓甯現在說話都費勁，但不知怎的，他硬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讀取進度已經走到了99%，樂桓甯屏住最後一口氣——

就在這時，冷漠地注視着他的望雲來到了他的身後。

“既然樂老闆的身體變成了這副模樣，那我們之前說好的買賣取消，你還是……乖乖進回收站吧。”

樂桓甯的中樞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沖擊，這一次他體内的各項機能都走到了極限，樂桓甯懸着最後一絲理智，看向了讀取進度條——

99.9%，100%……

沖擊掀起的震蕩就像一把鋒利的剪刀，最終切斷了樂桓甯與中樞的聯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咣當一聲巨響，阿努比斯一腳踹開大門，直直地照着望雲的腦袋一拳砸了上去。

望雲能提防一個小姑娘的偷襲，卻無論如何也防不住憤怒的警察。他被阿努比斯砸得後退兩步，又被身後的椅子絆倒，正好摔在了那個身為試驗品的少女旁邊。

阿努比斯一手抄起漸漸滑向地面的樂桓甯，不停地晃着他的身體大喊：

“樂老闆，醒醒，樂老闆！”

樂桓甯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歪倒在阿努比斯懷中，手上流下來的鮮紅色液體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彙成了小小的一團。

他的指骨尖端染上了一層焦黑，後半截卻依然白得發冷。黑與白刺痛了阿努比斯的眼，他深吸一口氣，将樂桓甯抱在懷裡，緩緩走向實驗室大門。

“警官先生，既然來了，你以為，你還走得掉嗎？”

沖擊再一次彌散在實驗室中，如同無孔不入的針，刺向了阿努比斯中樞内最脆弱的一點。

阿努比斯轉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老鼠就是老鼠，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東西，卻妄想射落太陽。”

阿努比斯走了，帶走了重傷昏迷的樂桓甯。他離開之後，立馬有幾名身着黑衣的機器人走進實驗室内，扣住了仰倒在地，已經無力起身的望雲。

兩名失去知覺的少女被其中一位機器人帶出了實驗室，望雲看着阿努比斯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瘋狂地大笑起來：

“你，是你，你居然成為了一名警察！”

“你以為你還是一個正常人嗎，你以為他知道你的身份後不會恨你？”

“我可以當這個老鼠，但你呢，你永遠都活在黑暗裡，你才是最見不得光的那個！你這輩子都隻能……”

望雲的聲音漸漸遠去，到最後已經完全聽不清了。阿努比斯目不斜視地帶着樂桓甯穿越地下通道，來到了唯一一扇通往地面的大門。

之前逃出去的少女都聚在這兒，此刻正在一個機器人的指引下站在路邊等待。阿努比斯甫一帶着樂桓甯現身，少女們立刻圍上來，莺莺燕燕地聚在他們身邊，啾起了對救命恩人的擔憂。

“警官先生，他沒事吧，剛才還好好的呢。”

“大哥哥，你說我們出來以後就自由了，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啊。”

阿努比斯眼角一跳，耐着性子對少女們說：“他現在狀态不好，我需要立刻送他去機械廠。”

少女們沒有去過機械廠，她們不知道這個聽起來像工廠一樣的地方居然還有醫院的功能。

少女們乖乖給警官先生讓出了一條路，阿努比斯道了聲“多謝”，飛速帶着樂桓甯離開此處，徑直來到了機械三号廠。

身為這陣子時不時就過來造訪的常客，機械三号廠的人一見阿努比斯和樂桓甯，想都不想就讓出了急救通道。

阿努比斯一路風馳電掣地将樂桓甯送進了急救室，他站在外面，産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

心煩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