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藏間裡有點亂,前後加在一起隻有兩塊地磚大小的活動空間。
樂桓甯将自己從上城區裡帶來的衣服脫掉,露出了一副被AI精心剪裁過的身軀——可惜AI對人類的審美很單一,不知是受到了人類的規訓,還是有某種特别的原因。
他換上了自己帶進來的襯衫,一顆一顆将扣子系好——就在這時,一道光從樂桓甯眼前閃過,他微微一怔,立馬擡眼,對上了一塊奇怪的玻璃。
玻璃?
儲藏間堆砌了成百上千件無用之物,其中大部分是陳舊的家具、擺設,還有一些品類奇特,讓樂桓甯分不出用途的東西。這些多半是宅子裡淘汰下來的舊物,亦或受到了瑞德爾爵士一時的寵愛,到最後卻慘遭遺忘的“棄妃”。
但無論哪種,都沒有這塊玻璃這麼突兀。
“既然能随便放我進來,想必這房間裡的東西也沒那麼重要。”
樂桓甯一邊為自己的好奇心編排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一邊繞過地上的雜物,靠近了那塊玻璃。
不,不是玻璃,是一個挂在牆上的相框。
很複古的相框,但是打磨得很精細,從外表上看就像一塊五光十色的琉璃。
相框裡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三個人——兩個成年機器人和一個小孩。這三個人的衣着都很華麗,應該是瑞德爾爵士跟他的父母。
小小的瑞德爾爵士遠沒有現在這麼表裡不一,他羞澀地牽着父母的手,朝鏡頭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樂桓甯這次前來,并沒有見到他的父母。
也許他已經自立門戶,和父母分開住了?
但上城區講究家族門第,爵士這樣的身份意義不凡,家庭内應該更注重團結。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樂先生,請問您準備好了嗎?”
耽擱的時間太長,門口的管家已經開始催了。
“稍等,我馬上就來。”
樂桓甯放棄了打探爵士家内部的打算,他戴上假領,拎着自己的衣服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麥德管家見他出來,擡起頭,忽然愣在了原地。
“怎麼了?”
樂桓甯一出聲,立馬喚回了管家的注意,他垂下眼,客氣中帶着一絲疏離:
“沒什麼,請随我來。”
管家帶樂桓甯回到客廳,露希爾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穿着那件白色的連衣裙,胸口處别着一枚鈴蘭樣式的胸針,頭發也做了一個簡單的造型,打着卷落在了右側的肩膀上。
她正在沙發上喝茶,聽到聲音,慵懶地擡起了頭。
“哇哦,樂老闆,人靠衣裝馬靠鞍,之前的你就已經夠突出了,現在恐怕要讓那些貴婦們挪不開眼。”
這樣的誇獎實在讓樂桓甯有些消受不起,他象征性地開口說:“你也是,露希爾小姐,我認識你的時間雖短,但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一面。”
倘若她安安分分地閉上嘴,混在貴婦中的确能以假亂真。
露希爾:“本來瑞德爾給我們安排的身份是一對剛剛結婚的夫妻,但我不樂意,想來你也一樣,所以我讓他改成了你妹妹,你最好裝得像一點。”
妹妹,為什麼不是姐姐?
露希爾立馬看懂了他的表情。
“你傻嗎,我們要去的是熏香店,這種店的顧客都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和貴婦,我當你姐姐,那你算什麼,被姐姐強迫拎出來的弟弟?”
樂桓甯深深地吸了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行,親愛的妹妹,那我們就出發吧。”
既然是大小姐和優雅的富家少爺,就必然不能隻靠兩隻腳出行。貼心的瑞德爾爵士為他們準備了一輛車——這是上城區貴族特有的待遇,車輛代表權力,也反映了上城區獨特的管理機制。
中城區和下城區的居民是不允許使用車輛的。
“時代在進步,思想在倒退,曆史是一個巨大的輪回。”
樂桓甯低沉的聲音被露希爾捕捉,她臉上瞬間出現一絲奇怪的表情:
“你說什麼?”
“沒什麼,信口胡說而已,我們上車吧。”
當人類社會緩緩走到末期,交通工具也在随着科技的發展而創新,AI繼承了人類先進的制造業,将最尖端的服務提供給了身份最高的那群人。
“呼,第二次坐這種東西,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露希爾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樂桓甯:“你好像很适應的樣子?”
樂桓甯:“……”
是啊,畢竟是人類出身,沒有AI這麼強大的鄙視鍊,基本設施還是能體驗一下的。
“等會兒到了店裡怎麼做?”
露希爾沉吟片刻,低聲道:“直接詢問有暴露的風險,我們可以選擇一種更加迂回的方式。”
至于怎麼迂,往哪兒迂,就要看他們的臨場發揮了。
街道上不時有人注意着這輛飛速行駛的跑車,樂桓甯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