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桓甯立馬來到他身邊,看到了那個位于石刻上方,巨大的耶稣受難像。
石刻後是一片寬闊的洞穴,伫立着四根華麗的石柱,石柱以上開始向内收縮,最上方連成一片,直到彙成一個尖細的封頂。除此之外,旁邊的洞壁上還雕刻着彩窗的輪廓,這些輪廓徒有其型,并不能連通外界,隻是一個象征意義上的物件罷了。
一個開在洞穴裡的教堂,一處被人遺忘的神所。
樂桓甯:“什麼時候的教堂,能查到嗎?”
阿努比斯搖了搖頭:“看不出來,資料中也沒有記載。”
縫隙外是祈禱的聖地,縫隙内卻是狹窄的地獄。
難道走過窄門之後,看到的隻是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
就在這時,樂桓甯聽到了一聲輕笑。
“也許就是因為我們走過了窄門,才來到了這片永生之地。”
阿努比斯轉過身,胡亂地揉了一把樂桓甯的頭頂:“‘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①,所以聽我的,準沒錯。”
命運指引我們走向最終的救贖,而之前的苦難不過是擠入窄門的考驗。
樂桓甯被他揉得奓了毛,擡起手撥弄了幾下,就在這時,阿努比斯看見他手上一閃而過的鮮血。
“等等,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阿努比斯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滲出的血液蹭在他手上,将金屬染成了一片绯紅,他陰沉着臉,低聲說:
“為什麼沒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反正你也不會補,等找到出口再說吧。”
人會流血,仿生人也會流血,可仿生人沒有血小闆,破口的皮膚也不能自動愈合,他們比凝血功能差勁的血友病患者還要危險。
阿努比斯的聲音聽上去快要吃人了:“能止住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材料。沒關系的,反正也流不死人。”
其實樂桓甯一直有個疑問,既然仿生人是靠體内的中樞來進行驅動的,為什麼還要做出血液這樣多此一舉的東西?
也不知道阿努比斯到底聽沒聽進去,樂桓甯将自己的手抽出來,笑着說:“别看了,快走吧,瑞德爾爵士還需要我們的拯救呢。”
石刻的教堂通往外界,脫離了洞穴本身的結構以後,就到了人為修建的部分——
最外側的建築緊貼洞口,沿石壁向兩側擴張。這部分建築已經徹底回歸地面,平整的石牆砌出了一個巨大的中廳,再往前走,拱形的石門上雕刻着方形的天窗,一縷陽光傾斜着灑進來,在石椅上投下了刺眼的亮斑。
“我們,要不要做一次祈禱?”
樂桓甯拉住了阿努比斯的手,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人人奔忙的時代,他站在人類文明的産物前,渴望獲得上帝的祝福。
可是死神與上帝是不能共存的。
阿努比斯咽下了這句話,随樂桓甯一起站在了十字架前。
樂桓甯閉上眼,雙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刺眼的血珠緩緩滑落,他在血與光的注視下陷入沉寂,仿佛變成了一副中世紀油畫。
願上帝能保佑我們。
願上帝能保佑我們。
保佑我們找到真相,突破困境。
保佑我們曆經千帆後,能夠得償所願。
保佑我們承受了世界的洗禮,依然能在陽光籠罩下的末日燦爛相擁。
樂桓甯的身軀被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抱在懷中,阿努比斯站在他身後,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對着頭頂的耶稣,默念着自己虔誠的願望。
就在這時,中廳右邊的石椅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樂桓甯登時睜眼,一隻似蜘蛛又不像蜘蛛,長着四足兩鉗的怪物從椅子下鑽出來,沙沙,沙沙地靠近了他。
“什麼東西!”
樂桓甯一聲大喊,阿努比斯立即拽着他後退兩步,警惕地盯着那隻隻到他小腿高的怪物幼崽。
“上次我救你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東西。”
阿努比斯語出驚人,樂桓甯顧不上問他為什麼要隐瞞這麼重要的事,他慢慢後退,與那隻怪物漸漸拉開了距離。
“他們是活的,還是機械?”
“活的,會流血,會死,比那個仿生人好對付多了。”
也不知道該說這評價是好還是不好,樂桓甯屏息凝神,低聲道:“它看起來好像沒有攻擊的意願,我們就這樣直接退出去吧。”
然而樂桓甯低估了他的烏鴉嘴水平——方才那個一直沒動的小怪物突然俯下身軀,兩隻鳌足咔咔地對準樂桓甯,閃電般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