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亞本來就是領養的孩子,吃穿住行全都依賴養父母,養父母說話,她當然是要聽的。
養母讓她離開喬治,她還能有别的選擇嗎?
“每次我找她說話,她都會避開我,我送她玫瑰,她也隻是種在樹下,我當時心氣上來了,送了她很多很多,結果樹下就變成了一片玫瑰園。”
好家夥,原來這麼多玫瑰都是你賭氣送的。
“可是她依然不理我,我送再多玫瑰也沒用,我曾經差點就這麼放棄了。”
“差點”,那意思就是沒有,因為他們之間的阻礙并不是感情的衰退,像棒打鴛鴦這種情況,隻會讓人越挫越勇。
“後來讓我倆重新在一起的,是我父母将她送上祭壇的那次。”
“祭壇修好了,我才發現他們要送上的祭品是沙利亞,那天晚上,我帶着沙利亞出逃,我以為自己能逃出去,可是我太真了,這裡是無人區,我根本就不認識路。”
“我知道父母為什麼要讓我們住在這兒了,我也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收養沙利亞。那天,我看着他們,覺得很陌生,他們讓我把沙利亞交出來,可是我拒絕了,父親居然掄起鏟子打我。”
樂桓甯:“……”
鏟子做成那樣果然是用來打人的!
“樂老闆,如果當時在場的是你,可能就真被他殺了。父親下了死手,幸好我的皮夠硬,他沒打死我,反而讓我找機會帶沙利亞逃了出去。”
這麼看來,皮硬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後來,我帶着她在無人區徘徊。無人區很大,我們根本出不去,況且這些年我也從來沒有出去過,所有吃的用的都由父母從外面買完帶回來。他們告訴我們,外面的人都是壞人,像我們這樣的小孩落在大街上,肯定會被人販子拐走,再把身上的零件拆下來賣給别人。”
樂桓甯:“……”
這麼說來,好像是沒有錯。
“我不知道下城區到底是什麼樣,但沙利亞是從下城區來的,她信誓旦旦地告訴我,父母說的都是真的,讓我乖乖聽他們的話。”
“所以小時候的我以為,他們真的不會害我們。”
“結果跑到半路,父母立刻跑出來追殺我們。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的,但我知道單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很難逃脫。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們不要殺她,可是我父母看起來就跟不認識我一樣,他們嘴裡一直重複着‘獻祭’這個詞,從來沒拿正眼看過我。”
沒拿正眼看過自己的兒子,說明在他們眼裡,喬治這個人是不存在的。
為什麼呢,喬治在他們眼裡還沒有養女重要嗎?
“我一聽這個詞就知道完了,我不想讓沙利亞獻祭,我想讓她逃出去,逃到下城區也行,逃到哪兒都行,但是她不能死在這兒。”
“所以我懇求他們,讓我代替沙利亞去當神明的祭品。”
樂桓甯神色微動,語氣忍不住溫和起來:“然後呢,他們沒同意?”
喬治苦笑一聲,聲音發着顫,似是到現在都有點沒想明白:
“何止是沒同意,父親直接掄起鏟子砸向了沙利亞。”
“那時候的沙利亞很害怕,我聽到了她的尖叫,然後我沖到父親面前,替她擋住了那一下。”
“父親是真想殺了她,挨完那一下後,我立馬就不行了,我倒在地上,看到他們把沙利亞往回拖。”
“沙利亞一直在求我救救她,可是我實在爬不起來,我太沒用了,面對自己的父母無法下手,我就是一個懦夫,我配不上她!”
眼看局勢朝着自我貶低的方向一路狂奔,樂桓甯立馬打斷他的話:
“不是你的錯,正常人都不會對父母下手,這是本能,沒有本能的人才最可怕。”
“後來,我就失去意識了,我不知道我躺了多久,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而我依舊躺在那兒。我意識到大事不好,立馬爬起來往家趕。”
“等我到家的時候,沙利亞已經站在祭壇上了。她一動不動,不管我怎麼叫她,喊她,她始終沒有睜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看見他們跪在地上,正對着頭頂的沙利亞祭拜。他們嘴裡念叨着一句話,聽起來像咒語,念得人毛骨悚然。”
“什麼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肯定是記得的,隻要他聽過這句話,就會一直存在他的中樞處理器中。
“蓬蒿之蓮生于極樂,終将踏月歸去,引薪西渡。”
樂桓甯:“!!!”
這不就是那個勞什子教義嗎!
眼見樂桓甯臉色古怪,喬治問道:“樂老闆也知道這東西?”
“以前和這個教的人有過一點緣分,你繼續。”
“到那時候我才發現,他們看起來真不像人,他們對着沙利亞不停地磕頭,眼裡像是有一層光。樂老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那種表情,他們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睛睜得特别大,眼球都快掉出來了。他們像是要吃了她,但她那時候完全沒意識,甚至不知道他們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的。”
“我當時害怕極了,抄起牆角的鏟子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