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型機器人的頭一歪,側臉直接撞到了自己的肩頭上。
“請随我來。”
樂桓甯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客人,揣着手,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店裡。
剩下三個人趁機鬼鬼祟祟地經過大門,繞到了這座餐廳的另一邊。
“客人想去一樓還是二樓?今天人少,我們可以免費為您安排二樓的座位。”
上次來還有最低消費呢,這次連裝都不裝了,是打算讓他享受最後的晚餐?
“二樓就算了,那麼大的地方,坐着冷清,就在一樓随便吃點吧。”
機器人似乎對樂桓甯的這個決定很不滿,他的嘴角向内收斂了幾分,低聲道:“那客人請随我來。”
機器人将他帶到了一樓最裡側的座位前,生怕他随時逃跑。樂桓甯哭笑不得地坐下來,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
“行了,忙你的去吧,别在這兒杵着了。”
機器人眼裡的紅光閃爍幾次,兩隻腳像焊在了地上一樣,死活挪不動步。
“店裡客人少,我可以專門留下來為您服務。”
我看是專門留下來監視我吧。
樂桓甯沒有出聲,默許了機器人的詭異行為。他轉頭打量着這家店,除了門口的兩桌客人,臉上吊喪一樣讨論着昨晚的爆炸外,其他的桌子确實是空着的。
而上次那個認出周行的機器人不見了,不知是被阿努比斯藏到了哪兒,還是幹脆毀屍滅迹,不想讓别人發現。
樂桓甯随手點了兩道招牌菜,接着向後一靠,閉着眼開始修身養性了。
那個跟他一起進來的機器人直愣愣地在旁邊盯着,兩隻眼睛救護車似的閃着光,如同一顆走到盡頭的炸/彈。
樂桓甯閉着眼,後台在他的大腦中悄悄運行着——說來也奇怪,他明明變成了人,但是身體卻保留着電腦的功能,後台和系統都是可以調用的,這讓他在變身為人的同時又産生了強烈的非人感,不上不下地吊着一絲恐懼,以及一種對于未知的,強烈的抵觸。
幽靈一般的入侵程序伸出了鬼爪,悄無聲息地占領了對方的中樞。對方眼裡的紅光消失了,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完全掌握在樂桓甯手中。
但世事并不能盡如人願。樂桓甯探入中樞以後,發現面前的機器人有兩個端口,其中一個,不出意外的話是他本來的程序,用以維持日常行動,以及那些簡單的操作,而另一個,此刻正被一個奇怪的程序占領着。
這是什麼,中心AI植入的病毒嗎?
樂桓甯遊到了另一個端口之前,像條歪歪扭扭的蛇一樣,沿着繁瑣的數據往上爬。
這是一個實時操控的遠程連接,當中的數據就像脆弱的蛛絲一樣,顫巍巍地懸在兩個端口之間。
樂桓甯入侵得很小心,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小程序,将自己隐藏在變更的數據後,不停地朝終點進行嗅探。
97%,98%,99%……突然,樂桓甯的後台響起一陣尖銳的警報聲,他睜開眼,驚恐地望向自己的“來路”。
先前“爬”過的數據如同争先恐後的螞蟻一般,開始迅速複制——大量的數據漫過了機器人原有的程序,不斷撐開内存,沿着樂桓甯走過的路向另一個端口飛速反噬。
數據漫湧的速度超過了程序嗅探的速度,碩大的陰影張開巨口,逼近了蛛網中的樂桓甯。樂桓甯悚然一驚,瞬間斷開了進程。
“警告,警告,後台遭受病毒攻擊,請立即開始清理。”
那些黏人的病毒就像瘋狂蠕動的鼻涕蟲一樣,抓着樂桓甯探出的“手”不放。與此同時,被樂桓甯入侵過的這個接待型機器人被突然上漲的“潮水”撐到了極限,内存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驚叫——
就在這時,樂桓甯再一次看到了他眼裡閃爍的紅光。
“客人人人人人,您點的東西已經做做做做做做……”
紅光定格在最後一聲斷裂的語音前,樂桓甯親眼看着他的頭突然裂開,爆裂的白光乍然間點燃了這處陰暗的角落,朝着他的臉飛撲而來。
被控制的機器人感應到外來入侵者後,堅定地啟動了自爆程序。
樂桓甯内部的程序自動開始了病毒掃除工作,但他的雙眼已經被暴起的白光占據了。樂桓甯來不及找掩體,他下意識伸出手,擋在了自己面前。
洶湧的爆炸聲穿透了耳膜,轟然将樂桓甯正在運行的程序打成了碎沫。他的意識化成了一條線,像醫院裡宣告死亡的心電圖一樣,平整的線條帶着刺耳的嗡鳴聲飛速掠過,将一切的猝不及防都封印在突然到來的死亡中……
不,沒有死,樂桓甯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撲倒了,堅硬的地面抵上了他的後背,一具沉重的人體正壓在他身上,像掉落的沙袋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想通過它來尋找中心AI的弱點?我看你真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