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穿着一件帶破洞的牛仔馬甲，左手拿着擊斃費裡德的那把槍，右手手指上纏着一條鎖鍊——

仔細一看，鎖鍊末端有一個銀白色的十字架，他将十字架抵在自己的拇指與中指間，輕輕摩挲上面的人像。

來者不善，比躺在地上的這位還要不善。

“幹嘛這麼看着我，我可是很期待與你見面的。還是說，樂老闆覺得我不夠帥，沒有你身邊的那位警官先生帥？”

AI之間的信息差，在他身上倒是體現得不明顯，就是人看着有點不正常。

“我想，我姑且沒那麼大的名氣，值得您專程來見我吧？”

對方松開指間的十字架，騰空一擺，将它攥入了掌心。

“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在我們這裡可是很出名的，我一直想看看，傳說中的仿生人和我們有什麼不同。”

他邁開步子，朝樂桓甯的方向走來。

就在這時，阿努比斯一個箭步攔在他面前，仰起下巴，居高臨下地說道：

“樂老闆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這麼不見外，不太好吧。”

對方從上到下打量着他，笑眯眯地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沒談過戀愛，有時候比較沒分寸，警官先生應該不會生氣吧？”

好家夥，還是個綠茶！

綠茶的手懸在半空中，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樂桓甯好奇地探出頭，阿努比斯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将自己手湊上去，輕輕地碰了碰。

綠茶看到了阿努比斯嫌棄的表情，他笑了笑，沒說什麼，從善如流地收回手，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就算認識了，可惜時間不夠，不然我還想和你們多聊兩句。”

“站在這兒聊也一樣，要實在沒說的，你還可以向後轉，别打擾我們辦正事。”

這樣一比，阿努比斯的态度确實很暴躁。

綠茶微微搖了搖頭，好像真覺得可惜似的，淡淡道：“抱歉，我的事也很重要，所以，你們能不能就此收手，别讓大家為難呢？”

這裡的大家隻有他一個，可要是就此收手，為難的可就是潛進來的所有人了。

樂桓甯學着他的樣子，心平氣和地笑道：“不行哦，我要是現在倒戈，那不就成周幽王了嘛，況且我男朋友還在這兒呢，他才是褒姒，你嘛……”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斜眼掃量着他，說道：“給我當柴火都不配。”

小綠茶收起笑容，右手一攤，掌心的十字架晃晃悠悠地出現在衆人面前，銀色的外殼反射着頭頂的光，像是天上突然亮起來的一顆星。

“在這個城市裡，多數人信仰位神教，因為這是新時代孕育的神明，是獨屬于人工智能的神。但我覺得，中心AI并不能稱之為神，因為他擁有自己的意志，而神明，則是集所有願力與信仰的産物，比方說上帝。”

他向上一抛，手中的十字架高高躍起，随後被綴在末端的鐵鍊拽回了人間。

“要是這世界上真有上帝，人類何故自相殘殺，到最後杳無蹤迹了呢？”

小綠茶将十字架舉到眼前，透過一隻眼睛往前看，樂桓甯的身體與耶稣重疊，就像困在上面的亡靈，悲哀且不自知，讓人由衷生出一種想要摧毀他的，貪婪的惡意。

樂桓甯無端地打了個哆嗦，看着他的表情就像遇到了第二個變态：

“你既然不相信他，為什麼要替它賣命？”

變态滿意地将十字架收回掌心，笑着說：“因為他是上司，我是手下，他給予我地位和金錢，我理應要做到自己該做的。”

和剛才那人完全不同的态度，也許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得到更多信任。

畢竟AI是傳承了人類缺點的殘次品嘛。

“看來今天不解決你，我們的活是沒法幹下去了。”

小綠茶開朗地笑了起來：“當然。”

“那好吧。”

阿努比斯的話音與槍聲同時響起，兩顆子彈當空對撞，登時炸開了一片火花。他借着硝煙擋在樂桓甯面前，回頭說：

“你已經找到線索了是嗎？繼續，我來給你争取時間！”

“打架的時候不要左顧右盼，否則可是要受傷的。”

一柄利刃突然從煙霧中鑽出，迅速割斷了他的手筋。溫熱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阿努比斯倒抽一口涼氣，反手抄起了掉在地上的槍。

“偷襲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阿努比斯右手垂在他身側，左手舉着槍，寸步不離地守在樂桓甯身邊。

電流炸開的煙漸漸消散，小綠茶手指轉着槍，笑嘻嘻地将槍口對準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