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豺狼的目的無非是飲血啖肉,擁有權利的人這輩子都想站在雲端,永遠不要跌落凡塵。
他們一步步走入了精心布置的迷宮,臨到出口才發現,等待勝利者的隻有饑餓的猛獸。
但幸好,他們手中還有武器,他們有反抗的權力,更有反抗的資格。
“失去飼主的羊群會變成野狼的獵物,失去領袖的社會會回歸野蠻。時間會讓真理水落石出,即使你并未站在這條路上,警官先生。”
阿努比斯看着雷奇諾夫人笃定又堅毅的眼神,沉聲道:
“至少這個領袖不是我們效忠的任何人。”
“誰知道呢,畢竟我們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雷奇諾夫人伸出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警官先生,道德與法律日薄西山,如今的社會是什麼樣,您已經見過了,若您依然固執己見,那我隻能祝您好運。”
阿努比斯冷哼一聲,心想放屁,難道靠位神教牛鬼蛇神的畫風就能統治世界嗎?那世界不得癫成什麼樣!
可惜他們今天注定無法逮捕在場的任何人——因為雷奇諾夫人說得對,中心AI自顧不暇,已經無法支撐整個城市的法律體系,即使他們把人抓了又怎樣?誰來查證,誰來審判,到時候位神教隻會添油加醋,以逮捕貧苦之人為名将他們推上風口浪尖。
曲高和寡終究是死路一條,改變世界的人未必會得到衆人的擁護。
阿努比斯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這個操蛋的世界。
“有時候我真挺佩服你們這些人的,還是說,中心AI給你們的不止是财務與地位,還有控制人心的手段?你們做這些事的時候非但不拷問自己的良心,還無所顧忌地冠上了大義之名——哦,不好意思我忘了,AI本來就沒有良心,夫人,您覺醒了嗎?”
雷奇諾夫人靜靜地看着他,片刻後,阿努比斯開始自問自答:
“您應該早就覺醒了吧,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自我意識。覺醒的滋味怎麼樣?菲麗小姐在覺醒中找到了自我,但您似乎不一樣,您像是為覺醒所累,背上了一個沉重的負擔。”
這句話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樣陰狠地在雷奇諾夫人的中樞裡作祟,然而還不算完,阿努比斯似乎打定主意在這場隻有一個人的口舌之戰中取得勝利。他話音一轉,繼續嘲諷道:
“而且您與樂老闆這麼像,您看到他的時候在想什麼?是羨慕、嫉妒,還是惋惜、遺憾?因為他是個人,他天生就有AI得不到的一切。”
阿努比斯半是憐憫半是同情地打量着雷奇諾夫人,委婉地歎息道:
“希望您好好想想,為了菲麗小姐,也為了您自己的本心。”
言盡于此,最後就是收尾階段。雖然他們這次輸得很慘,但輸人不能輸氣勢,阿努比斯高深莫測地看了眼望雲,說道:“走吧,再待下去就顯得我們不解風情了,還是趁早回去給樂老闆請罪。”
望雲“啧”了一聲,拒絕了他的邀請:“警官先生,我覺得夫人說得有道理,雖然樂老闆很強,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為什麼不嘗試着與他們合作呢?”
又來了,這人又開始上演二五仔的經典戲碼了。
阿努比斯一個頭比兩個大,并在心裡做好了決定,回去以後一定得找樂老闆好好補償一下。
他長歎一聲,笑着說:“好啊,在這兒等着我呢是吧,我要是不答應,是不是就和那小女孩一個下場了?”
雷奇諾夫人淡淡地看了眼望雲,似乎對此人牆頭草一般的行為毫不意外。她垂下眼,一舉扭轉了方才的弱勢,沉聲道:
“不,我們會在繼任大典那天放了她,讓她成為新權利的起點和象征。我們會當着所有民衆的面斥責政府的無能,而你們,則會成為舊時代權利的象征,被人們痛恨、抛棄……”
聽聽,多麼簡單粗暴又賦予陰謀的手段,位神教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大圈,隻是為了讓人們相信它虛假的“憐憫”。
“你本可以在知道真相前離開,但現在,抱歉……”
雷奇諾夫人的“抱歉”隻是基于教養,阿努比斯知道,像這種默不作聲的人,才是“固執”最大的堅守者。
最忠誠,也最難對付。
“夫人,您就這樣把所有計劃告訴我,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阿努比斯是真心覺得惋惜——這一次,不是因為她長得像樂桓甯,而是因為她确實厲害。
對于厲害的敵人,阿努比斯理當予以尊重。
“您應該知道我的實力,要是我逃出去了,你們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阿努比斯看向縮在床角的那對母女——她們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正抱在一起低聲祈禱。
誰能想到幕後黑手就藏在他們身邊呢?
雷奇諾夫人通過主教,策劃了這場持續數年的“陰謀”,又假借格瑞斯先生之名,利用了席米的母親。她在中城區悄悄埋下礁石,隻等波瀾掀起的那一刻,所有礁石浮出水面,興風作浪,攪弄風雲,撲滅最後的希望。
但她顯然不是那個預測未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