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的腳步放慢,停了下來。
他離奧爾克廣場還有二十米。
第一道“裁決者”發射了。
空氣嗡嗡地振動起來,那是一道漆黑的權杖樣的精神造物,沒有火光,沒有聲音,但也沒有阻力。
漆黑的權杖在暴雨中降下裁決,裁決結果隻有一個:死亡。
三秒後,氣浪從中央廣場振出,橫掃一切,将這場炙熱的暴雨席卷。
雪重新飄落。
荊榕抵達了奧爾克廣場。
他看見玦躺在廣場正中,漆黑的權杖當胸穿過,将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血自權杖之下緩緩流淌,但也沒有多少了。
這一路過來,玦的血已經快要流幹。
玦的身體劇烈抖動着,仿佛瀕死之際的小動物,連那漂亮得如同熔金與霞光的頭發都黯淡了不少。
隻有那一雙染了血的,靜谧深遠的藍眼睛,仍然冷靜地看着荊榕。
他一定非常疼痛。
因為疼痛,他或許并沒有說話的打算,但再度見到這個裁決者11号時,他又笑了一下。
玦一開口,血就不受控制地從嘴裡湧出。
但荊榕聽見了他說的話。
玦說:“有煙嗎。”
這并不是一個請求,而是一個詢問。他并沒有把這個有病的裁決者11号放在眼裡,玦六歲之後,就不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否則他成為不了罪島反叛組織的首領。
最後一個首領。
荊榕手裡的半根煙已經要燃盡,他重新點了一根新的,放在他嘴中。
但玦已經咬不住煙頭。
荊榕将染血的煙頭放在他身邊,低頭認真地看他的眼睛:“你還有什麼願望,我可以替你完成。”
對于執行者來說,這句話已經非常越界了。
但眼前這個快死的人,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兩種顔色。
玦笑了一下,眼底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動,那意思是他已經沒有需要别人幫他完成的事了。
大雪慢慢地覆上地面。
玦閉眼細想,慎重的決定了自己的臨終遺言。
“我想去奧克維爾克。”
“在死後。”
“奧克維爾克,那是哪裡?”荊榕低聲問。
但是玦不再回答,他的呼吸已經變得非常微弱,意識陷入昏迷。
“你在實驗室檔案部拿了什麼東西?”
這句問話一樣陷入寂靜,隻剩下落雪的聲音。玦鐵了心要将他的一切秘密帶進墳墓。
626:“他的生命還有兩分鐘結束。”
626:“他不是世界之子,如果你有私心,在這裡結束他,免他磋磨。”
荊榕低下頭,玦已經閉上了眼,他身上的生命裡正在急速流失,熔金與霞光的顔色被埋入大雪。
而那眼裡的藍色,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荊榕伸出手,拂開他發上的雪,動作很輕。
随後,荊榕站起來,伸手握住那根漆黑的權杖。他的手很穩,并不牽動玦的傷口。
“裁決者”通體漆黑,是純粹的意識體造物。
在荊榕碰到它的一瞬間就知道,它産生于曆代上千人最高裁決者的殺戮意志。
這種殺戮意志感知到了他的觸碰,正向他洶湧襲來,對這個黑發黑眸的青年進行裁決。
荊榕無視了它的裁決。
自虛空中,荊榕拿到了屬于他的執行官武器:那是一把截然相反的武器,素淨流淌的銀光刺破了周邊的黑暗。
那也是一把權杖,與其說是權杖,不如說是一根棍子,它通體銀白,沒有任何裝飾和花紋,惟有銀河星辰一樣的力量流淌。
626說:“我看到了,他真的有兩種宇宙裡最漂亮的顔色。”
626說:“這麼漂亮的人如果不是世界之子,那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
荊榕低聲說:“世界一貫如此。”
他伸手一掃,“裁決者”瞬間粉碎,黑色的揚塵瞬間覆滿了周邊。
不等荊榕說,626就已經拿出了醫療技能,急速修補玦身上的傷口。
荊榕仍然凝望着天空,這一瞬間,626感知到他周圍凜冽洶湧的風聲,那個熟悉的執行官重回眼前。
天上的轟隆聲沒有停止,空氣正沸騰,或許是怕高危實驗體死得不夠幹淨,天空中陸續降下第二道、第三道“裁決者”。
荊榕擡手一揮,動作随意,這些“裁決者”一瞬間悉數粉碎!
随後他低頭,把玦抱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玦胸口的破洞已經被補好,血也不再往外流了,隻有呼吸聲仍然微弱得看不見。
626興奮地對他說:“哥們,世界線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咱們回去就得寫檢讨了,說不定要去宇宙執行局坐牢!我還沒有坐過宇宙執行局的牢!”
荊榕眼底帶上一些真正的笑意:“我也沒去過。那兒的牢房聽起來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