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接電話的速度不快。

領導卻笑眯眯沒有半點脾氣，隻是親切開口：“老桑，你兒子厲害啊。”

……

又下一個電話。

領導的笑意更深，“老李，近來可好？”

電話那頭的李教練是領導的故交，也是目前體工隊的國家級教練員，一撥通老李的電話，領導的笑意更加和藹了一些。

“老李，聽說，你最近剛帶了很多好苗子啊，你近來身體還好吧？”

突如其來的電話，突如其來地客氣，讓李教練頓了頓，有些困惑，但還是站在關系不錯的情況下，斟酌回複了幾句：“嗯，是找到了不錯的苗子，但距離我的要求，還有些差距。”

“我說老李啊，你也别太忙了。”領導笑意更深。

對面的李教練更加迷惑。

他平時可不見這家夥有多在意他身體。

隻見他恨不得壓榨他，讓他給他往省賽多送點苗子，壯壯省賽的硬實力和熱度。

李教練沒說話。

領導也和他多年交情，自然而然，也了解李教練的性子，主動開口：“要不要放松放松，來看看我們省賽啊？”

李教練有些不耐。

現在正是訓練運動員們的關鍵時期，他哪有什麼機會看什麼省賽，他現在手裡培訓的運動員，都已經不去省賽這種比賽了。

李教練聽着領導沒半點好心的模樣，氣惱得就要挂掉電話。

哪想領導像是預判了他似的開口：“别挂啊，我也是為你好，為咱國家争光，給這種優秀教練，提供更好的苗子啊。”

苗子？

李教練果然頓了頓，一提到苗子，他整個人都有些焦急。

可心裡急着的隻有李教練。

領導卻樂呵呵，慢悠悠，開口：“老桑的小兒子，你有印象吧？”

“小桑小時候，你還抱過他來着。”

*

李教練是在電話挂斷後搜索桑雪野的名字的。

主辦方領導說得不錯，他确實抱過小桑。

還是看着小桑長大的。

桑雪野的爸爸老桑就兩個兒子，一個桑雪止，一個桑雪野。

桑雪止是他帶起來的，目前已經從體工隊轉入了國家集訓隊，為國争光。

這雖然是個好事，但李教練手下再也沒找到桑雪止那樣的好苗子。

如果老桑家的基因……

李教練不敢想。

他明明已經足夠成熟面對優秀的運動員苗子，卻還是下意識在搜索的時候屏住了呼吸。

李教練并不是第一時，去看桑雪野的信息的。

他面前的老式電腦運轉很慢，李教練幾乎下意識在腦海裡想起了小時候的，桑、雪、野。

李教練見過桑雪野的跑步速度。

是個好苗子。

老桑頭也因此沒少對他的小兒子用心。

可他沒記錯的話，那小子從小到大，就沒對田徑運動感興趣過啊？

甚至前幾年和老桑頭外出聚會的時候，還聽說那小子不隻沒進體校，體考還因為什麼情況跑了個倒數，連專業都選的不是體育專業相關半點的職業，而是……

漢語言文學。

老桑頭那麼說一不二的人，都沒掰正的孩子。

難不成真能在十九歲這年突然改邪歸正了？

可，十九歲才開始跑步……

雖然是正好的年紀。

可他手底下的好苗子，都是十幾歲就開始鍛煉了。

……

這個年紀，

還能上升到打破記錄的程度嗎？

李教練培育過不少苗子，卻還是猶豫了。

他還在出神，老式電腦跟着他的憂慮，搜索出了桑雪野的名字。

讓他意外的是，想象中跑得很厲害的評論沒有。

滿屏收到的消息都是——

【吃得很厲害】

【能不能分我一口】

【SOS還有跑馬拉松吃自助餐好事，學到了，我下次也報名】

李教練年近四十，看到網友們噼裡啪啦寫下的文字。

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氧氣。

……

果然是廢了。

省賽辦的那老家夥拿他開涮呢？

李老頭頗有惱意地打算關閉網頁，萬萬沒想到手指還沒有移動到關閉的窗口上。

李教練就看到了桑雪野跑姿的剪輯。

……

筆直。

漂亮。

沒有絲毫不專業的模樣。

像是一個極其優秀的跑者。

……

完全看不出停下來，誤入歧途，放棄擅長體育，搞别的亂七八糟的……模樣。

李教練的手停住了。

他下意識打開了比賽的重播視頻。

下意識……

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