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這下不就說明傳承真的有問題了。”雲行水得到一件至寶，卻不怎麼開心。

宮燈從來不是威脅，雲行水打一開始就知道精巧絕倫的宮燈不是個好東西，看封印它的黑門就知道了，惡鬼羅刹橫行，清正之氣隻剩蒙蒙光暈勉力維持。

一開始還裝得想這麼回事，在提到他的血液時，貪婪邪惡之念表露無遺。

難得有上杆子找不痛快的實驗品，雲行水給得無比痛快。

結果也如他所料，傳承确實有問題。

之前被李闫卷走一滴血時，他就查過傳承，明明說的隻是會有一些親切感，但是李闫的表現可不是這麼回事。

比遇見貓薄荷都上頭。

原本他隻以為李闫天生性情如此，但之後李闫被轉換成使魔後，雲行水能感受到他最大的變化其實不是外貌，而是體内的巫妖血含量。

使魔，更像是巫妖亞種。

像是李闫這種連世界都要懷疑的狂人，真的會被淺薄的親切感打動嗎？

他覺得不對，除非“淺薄的親切感”本身就是個僞命題。

宮燈雖然會耍些小聰明，但顯然是喜怒皆形于色，所以他的血到底有什麼作用，今天就是見分曉的時候。

不負雲望，八角宮燈雲行水所在的一面，漸漸有點點的星辰點綴其上，畫面最後定格在雲行水走向宇宙的背影。

“無”面落成，八角宮燈正式補全。

霎那間華光異彩大盛，宮燈洗盡鉛華，蒙蒙的光暈覆蓋整個燈籠，星星之光煥發神采。

雲行水放開對宮燈的束縛，也放開對這片空間的封鎖，隻要宮燈想，已經補完最後一點缺漏的它，随時可以離開。

宮燈仿佛大夢初醒，一點沒看大門的意思，期期艾艾湊到雲行水手邊，烏木手柄擠擠挨挨往他手下遞，像是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雲行水從善如流握住宮燈的烏木柄，清晰地從宮燈上感受到依戀、渴望的情感。

“哈。”雲行水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嗤笑。

他在笑自己，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透，傳承有問題，他……到底是什麼？

雲行水閉上眼，耳邊流淌着的樂聲放大，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沉浸在美妙的奇詭樂曲中，怪誕的樂曲中盈滿暖融融的喜悅與絲絲縷縷的期盼，期盼着他的回應，期盼着他的……喜悅。

雲行水呼吸一滞，退出玄之又玄的感悟中，他撫上自己的心口，突然覺得有點好笑，自己之前是怎麼得出巫妖一族喜歡同族相食的結論的，明明傳承中的“同族”和他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大概還是先入為主，加上他看傳承中的“同族”也蠻有食欲的。

或者也有乍然變成異族茫然的下意識逃避。

“真是的。”雲行水感到好笑的同時也依舊茫然。

突然低下頭，發現宮燈垂下的流蘇穗子落在他的腿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毫不留情地扯開，雲行水扯動嘴角，眼中卻沒什麼笑意，“能交流嗎？”

宮燈的流蘇夠不到雲行水，委委屈屈的自然垂下，八面流轉，“無”面對準雲行水，停了半天沒動靜，看得出宮燈很焦急，底下的流蘇手舞足蹈地亂晃。

“之前可以，現在不可以了？”雲行水若有所思。

發現已經不能控制絲綢面了，宮燈沒怎麼傷心，反而在不能與雲行水交流的時候體内青光亂竄，一副焦急得不得了的樣子。

之後像是想到什麼，宮燈的流蘇纏上雲行水玉百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搔了搔。

雲行水攤開掌心，流蘇聚成一股方便雲行水感知，它一筆一畫畫地寫道：‘喜、喜歡！’

上古的東西還滿潮的，寫的是現代漢字，雲行水甩開不老實的流蘇。

感受到雲行水的嫌棄，宮燈委屈地隻分出一縷絲線纏上雲行水的手指，乖巧得不得了。

雲行水還不知道巫妖血是不是永久性的，他又逼出一滴血，“要不要結锲。”

流蘇二話不說卷走血液，納入身體核心。

雲行水能感受到若有似無的聯系落實，從此以後，宮燈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以後喊你青燈，沒事不要湊過來。”雲行水對任何黏黏糊糊的動作無感，尤其是自己湊上來的。

青燈委屈，青燈說不了。

青燈被放在櫃台處，雲行水回到躺椅上，再次閉目。

現在搞清楚了，本能比傳承靠譜，但雲行水還是沒有要刻意聯系同族的打算，他都是一個成年人了，沒有認一群親戚的打算。

同族随緣吧。

雲·巫妖崽崽·行水，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呢。

雲行水自己沒發現，在他不再抗拒樂曲的那一刻，刻意收束在體内的巫力自然而然地順應着樂曲流動。

遠在聖殿的希爾察覺巫妖幼崽珍貴喊“媽”瞬間，欣喜得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