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來了,有失遠迎。”
儒文部的議事堂内,衆長老紛紛圍着方桌看地圖,忽地門簾微動,都擡頭去看,竟是一位面帶般若面具,身披鬥篷頭戴兜帽的女子。
沈淵清站起身想作揖繼續說,手剛擡起來,就被赤霄擡手阻止了。
“事到如今就别在意禮數了,我來是說正事的。”她走到方桌旁,站在衆人給她空出來的位置處,一手撐着桌子說道。“我代表寒水宗與貴宗結盟,各位意下如何?”
她說得直白,雖然在座的長老早有耳聞此事,但如今這一聽還是略微吃驚。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國師大人想做什麼?我們可不是記性差的人。”穆肅道。
他這句就差把七年前的事直接說出來了,一旁的蕭儀怕赤霄發作,悄悄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袖子。
“可以,我欣賞你。七年前我不曾忘記,我在此向各位道歉了。”說罷,她當真深深朝衆人鞠躬,給樊梵旁邊的小弟子給吓得抖了一下。
“既是結盟,那兩宗都是要做事的。我來,是請你們出兵的。”
“這……”他們左顧右盼,最後都看着穆肅。
穆肅擺擺手,隻道:“出兵須有軍師,我不過區區一個将軍,還得過問司罰我才能出兵。”
“那巧了,司罰與你們前宗主,現在就在寒水宗辦事。他們已與我們達成一緻,不知各位又如何想?”
“原因是什麼?”蕭儀問道。
還不等赤霄回答,堂外傳來一陣緊湊雜亂的腳步聲,一名弟子喊道:“不好啦長老!出,出事了!”
“什麼事?”穆肅認出來那是他部下的弟子,拍桌而起,快步走到他面前問道。
“是……”那名弟子許是有點害怕,頭一次這麼多長老圍着他看,咽了咽口水,“有個人眼睛變白了,然後聽不懂我們說話開始攻擊其他弟子了……現在被大家摁在校場了,長老救命!”
“我同你們一起去。這就是我要和你們說的。”赤霄朝那名弟子點頭,示意他帶路。“黑羽軍如今也是如此,背後操控之人我們隻有些眉目,再多的也不清楚了,所以需要諸位來助我們一臂之力,也算雙赢,何樂而不為?”
沈淵清淺笑,撫摸着扇柄:“我答應了。諸位,誰願随我一同前去?”
“你應了,我們還能不應?快先去校場看看罷。”穆肅看了一圈剩下的人,匆匆跟着領頭的赤霄前去。
結果他們剛繞到靠後山的路,就被迎面而來的兩人吓了一跳。
一個正呈詭異姿勢行走的死人——杜易之。
隻見他右手翻折到背後,左手垂到胸前,披頭散發低着頭慢步朝衆人走來。
“什麼鬼?”蕭儀走在最前面,着實被吓着了。“詐屍啊?”
沈淵也沒想到:“别動。穆肅你把他擡去主殿,我們先去看看弟子們的情況。”
穆肅一看,暗叫不好,連忙去扶杜易之。
穆肅剛搭上杜易之的肩膀,就見他忽然擡起頭來,一雙銀白的眸直勾勾看着他,嘴巴微張,發出“嗬嗬”的嘶啞聲。
他死了幾日,早布滿了屍斑,嘴裡冒着細密的白沫,皮下浮腫。身上被貫穿的傷口早已腐敗,隻是有冰棺保存,不至于生蛆,卻還要是結滿了血塊。
“他眼睛為何是白色的?”穆肅忍着不适,半推半拉地單手勾着杜易之的脖頸,朝主殿走去。
“白色?”赤霄聽聞,快步走到他們跟前。“讓我看看。”
杜易之忽然僵硬地歪着頭,正好對上了赤霄探究的視線。
“我知道了。”赤霄皺眉,“不瞞各位,如今黑羽軍的情況就和他一樣。”
蕭儀驚道:“什麼意思?全詐屍?”
“不是,是活人和死人混在一起,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們看着穆肅拉着杜易之走,沉默了片刻。
“所以……這不是病吧。”樊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從醫多年,直覺告訴他這不對。
“不是,你們前宗主和司罰長老之所以都在我宗裡,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赤霄擡眼看着他們,他們在一隻面具上似乎看出一絲悲傷。“他們是被操控了,主控人尚且隻有些眉目,應該能解決,隻是十分棘手。”
赤霄好歹也是仙盟裡榜上有名的高手,她說十分棘手,那可就不是幾個人能解決的事了。也難怪她要來找玄陵宗,請他們出軍。
“又下雪了。”沈淵清伸手,接住了一片小小的雪花,順着他溫熱的手心化作了水。“國師大人不妨直說吧。”
“鳳凰降世在臘月前後,但今年應該會提早在這半個月内。”赤霄跟着他們順着小路往山下走,微風穿過枯枝,時不時發出幾聲簌簌聲。“黑羽軍被操控了,我們需要對付的人數太多,所以要你們幫忙,将他們壓制住。不求赢隻要能撐到鳳凰降世,到時必有方法可壓制住主控人。”
蕭儀奇道:“忙可以幫,但那是被誰操控的?”
“我不知。”淩渺站在屋外,擡頭正和杜漸講話。“誰知道他怎麼做到操控這麼多人的。”
她攤了攤手,莫名有些疲憊。每次和杜漸講話都得仰着脖子看,再多說兩句脖子估計得僵了。
“南宮微如今記憶混亂,恢複需要些時間。”他垂眸,語氣裡透出一絲憂愁。“今晚我陪他,明日一早我就跟你去幫忙。”
“随意。”淩渺擺手,準備要走。“我宗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你還是先讓南宮微把記憶恢複吧。”
“陛下慢走,我就不送了。”杜漸不好再多說什麼,目送她離去後,自己站在廊下望着庭院裡的雪松發呆。
雪下得越發大了,青翠的雪松被落雪輕輕覆住,蒼翠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