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肆思考了好一會也沒找到邏輯在哪,他拿起茶杯微抿一口,試圖藉此冷靜下來。
并沒有想象中的滾燙,剛好合适入口的溫熱茶水苦中帶甘,而從杯内飄出些溫度帶來的白氣,模糊了他的神色。
然後他就保持着這個以茶為鏡的動作,注視着倒影出來的模樣沉默半響,準備先等對方再說點什麼來再确定一下情況。
幾乎隻與白澤陣在波洛咖啡廳内打過交道的荒谷恒介,表現出來的态度一如那時的友善,也絲毫沒有對人身份探究下去的打算。
他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像個喜歡遷就年輕人的好脾氣長輩:“白澤先生是來休假的嗎?”
“荒谷先生為什麼要強調這裡都是自己人?”銀發青年答非所問。
“這就要看你願不願意接受我這位老頭子的好意,再聊一會天了。”荒谷恒介笑呵呵地回應,還順手用手裡的手杖敲了下幾乎要将客人盯出洞來的孫子。
荒谷準也委屈地收斂了那寫滿了驚奇與質疑的目光,安分地開始扮演一個安靜的背景闆。
“是休假,但現在似乎已經沒法好好放松了。”銀發青年的指腹劃過杯沿,重新回答先前的問題,同樣也給出了第二問的答案。
但他剛說完之後停頓半秒,忽然改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樂意接受幫助。”
身份不一般的老者本來皺了下眉,然後在聽見對方修正措辭之後表情立刻舒緩下來,眯着眼笑得一派和藹,“這樣才幹脆嘛。”
荒谷恒介當然高興對方把說得這麼直白,本來就是真心欣賞對方,那這種有話直言的态度就是願意承情的證明。
自從年紀上去了之後,他就很喜歡對看得順眼的優秀年輕人提供便利。
之前差點以為對方一個月沒出現是被尋仇成功了,甚至遺憾了一陣子,現在能見到人平安無事那就再好不過。
老者語氣友善得站在門口的一列惡人臉保镖們眼神都偏移了一瞬,然後在組長的視線不冷不熱地掃過來之時立刻正經了回去。
“船上來了麻煩的家夥,遲早會将平和的休假安排攪得一團亂。”上位者暫時放過了這些被他過往作風影響的下屬,然後很有耐心地問,“更具體的消息你都要聽嗎?”
銀發青年語氣平穩地接話,“願聞其詳。”
“其中一方是芝下會社的成員,可惜新社長根本沒繼承到上一輩的優點……”荒谷恒介露出了嫌棄的神色,還瞪了眼自己那不成熟的孫子,“連内部的混亂都沒察覺,遲早會弄丢那份産業。”
忽然被瞪的無辜少年更委屈了。
老者忽略了這點,随後神色凝重了些許,“重點在于他們跟另一方的牽扯,是個一直有着傳言卻始終隐藏在黑暗中的麻煩存在,一旦沾到那就難以脫身了……”
這場單方面贈送情報的談話并沒有維持很長時間,帶着年幼孩子出行的青年隻坐了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茶室。
貳肆重新撈起了一直表現得很乖巧安靜的孩童,慢悠悠地沿着原本路線行走。
他其實全程隻說了一句話,特指突兀改口說樂意接受幫助那句,剩餘時間單純隻是拿杯子擋住了對面數人的視線,然後邊聽邊走神。
畢竟最初以及後續問話都是景光在發言,他根本參與不進去。
原理當然是變聲器以及小型擴音器,他都不知道那裝置什麼時候粘他袖口上的。
而且景光的兜帽一直嚴嚴實實地戴着,就算有動作也會被當成小孩聽不懂話題于是在走神悄悄玩手機,現場的幾人都沒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很好隐藏。
在落座那刻,貳肆就差不多意識到荒谷先生可能的身份了,而後續的話語亦證實了這點,甚至對方口中的芝下會社聽着也是混極道的。
怪不得之前在波洛那麼說呢!完全是把他當退休同行了!
景光肯定比他發現得更早,在他暗示可以信任之後便不着痕迹地讓他配合。
雖然沒上演沉睡的偵探,但醒着的協助者戲碼還是隆重登場,要不是有茶杯擋着,他或許還得做嘴型才能避免暴露。
不然就得承認自己是腹語大師了。
唯一的破綻就是諸伏景光不太了解荒谷恒介在波洛咖啡廳時的作風,導緻措辭都較為謹慎保守。
不過問題亦不大,在貳肆中途插言後,他就立刻修改了原本的台本,不再像謎語人那邊繞着彎子說話,而是更為直白地進行問詢。
總之,他們在好心人身上得到了一份芝下會社登船人員的詳細信息,以及對方或許跟某個神秘團體有牽扯的情報。
關于後者的情報幾乎空白一片,隻有含糊的警示,但這點對他們而言反而很好解決。
畢竟要說對組織的熟悉程度…曾經在裡面待過的潛入搜查官了解得更清楚,要找出相關成員來隻是時間問題。
大不了就盯着倆卧底以及仗着言語不通而大聲密謀的組織成員來縮小懷疑範圍。
“所以為什麼之前的身份還能跟現在的我對上号啊,老人家的直覺這麼不講道理的嗎。”貳肆安靜地走了好一會,還是沒忍住吐槽道,“雖然幫大忙了。”
“既然對方選擇心照不宣,那就沒必要太在意原因。”諸伏景光在經過評估後,姑且确認了對方沒在說謊。
他尚在組織卧底期間作為行動組狙擊手卻消息靈通的原因,也源于被他的外貌人設所迷惑而或被動或主動地送上情報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