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過後幾日,琴芷嫣的身體雖然已經慢慢恢複,奈何招架不住某位路姓女魔頭的軟磨硬泡,隻好按着對方的心思乖乖在床上又歇了幾日。
此外,為了防微杜漸,杜絕這個不省心的小妹妹趁着自己不在時又偷偷作死的可能,霸道蠻橫的路大魔頭表示,不行,她得親自看着。
這一看,便是真真切切地看了好幾日。每日隻要琴芷嫣在床上躺着,她便拿着話本守在邊上,看不看的倒是其次,主要是盯着床上的病人,免得她趁自己不注意又走火入魔。
倘若琴芷嫣要下地走走呢,她便背着手狀似悠閑地緊跟其後,确保前者每次不經意回頭都能看見她。
像這樣幼稚得有些可笑的行為,前世今生加起來,琴芷嫣都沒怎麼見路招搖做過。因而對于這幾日來她明晃晃的反常,琴芷嫣自然也是瞧出了些許的。
理智告訴她應該勸路招搖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不必這樣緊盯着她不放,可若抛開那些顧慮,她也是真的不想輕易推開。
不想推開路招搖對她的好,以及她好不容易主動釋放出來的善意。
前前後後幾百年,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路招搖這般關心她的模樣了,關心到連平日裡時刻惦記在心的功法和做好事都放下了。這樣好的路招搖,她巴不得多看幾眼,怎麼舍得開口将她推離?
更進一步來說,若是在前世,能被路招搖這樣貼心照顧的人根本寥寥無幾。她曾親眼見過的,也僅僅隻有一個厲塵瀾而已。
不,或許也唯有厲塵瀾才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畢竟隻有他,才是路招搖名正言順的夫婿。
可如今,這樣超乎尋常的關切卻放到了她的身上。這是不是表明,自己在路招搖心裡,其實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琴芷嫣無法不去幻想更進一步的可能。事實上,當情感淩駕于理智之上,不論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大魔王,還是曾經居高處不勝寒的護法大人,都有些窺不破了。
是以每每看到路招搖為自己忙碌的身影時,琴芷嫣心中感動之餘,也就有意無意地默許了路招搖對自己的管教,半是受寵若驚半是懷念地同她度過了這碌碌無為的五日。
原以為以路招搖的耐性,頂多荒廢兩三日便會下山自尋樂子,孰料這次倒是琴芷嫣低估了她。望着那人又一次執着地端着湯藥過來的身影,琴芷嫣一怔,心中剛剛升騰起的絲絲喜悅還沒來得及顯形,瞬間便轉變成了萬般無奈。
她着實有些羞于承認,無論再怎麼期待與女魔頭朝夕相對,在看見那一碗碗黑漆漆又苦澀無比的藥汁送到眼前時,善于隐忍如她,也難免有些畏懼。
隻是,路招搖可不管她愛不愛喝藥,每次都是把藥往桌子上大咧咧一放,說上一句“喝吧”,便緊盯着她不放,目光之專注,搞得琴芷嫣想厚顔讨饒一次都不成。
接連五日下來,感覺腹中皆是些苦水,一看見湯藥便下意識想回避。若非送藥的人是路招搖,每次喝藥後還會難得細心地往她嘴裡塞一塊蜜餞,即便琴芷嫣性子再如何溫順,心裡也不得不打起偷偷把藥倒掉的主意了。
今日仍是。被路招搖盯着喝下一碗苦澀的藥汁後,琴芷嫣嚼着方才由她親手遞到嘴邊的蜜餞,怎麼都覺得不該再這樣荒廢下去——主要是不想再喝苦藥,便破天荒地頂着路招搖的灼灼目光,起了轉移對方注意力的心思,問她:“前些日子你去找厲門主拿藏書閣的許可證,可有順利拿到?”
與厲塵瀾相幹的話題,原本是她心中最不願涉及的禁區,如今不知是往鬼門關裡走了一遭想通了,還是心境漸漸開闊了,問起來倒是沒有之前那樣敏感妒忌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