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許天洲為什麼想買豪車。
誰不想有一輛豪車?又舒适又有面子。她的父親在掘得第一桶金後也是迫不及待地買了車。
況且對于許天洲來說,豪車不隻代表着舒适和面子,還是一味藥,一味撫慰心傷的藥。
他實在是被奚落怕了。
許天洲是國際學校的異類,有關他的議論從未停止。
國際學校的同學們非富即貴,家家都有豪車,還不隻一輛。每到上下學,學校門前就會被一衆豪車堵得水洩不通。
BBA就不用說了,那都是最基本的,像什麼瑪莎拉蒂、保時捷、賓利之類的也不鮮見。學校離會展中心很近,會展中心每年舉辦一次車展,這裡每天都是車展。
學校裡從幼兒園到高三,一千多名學生,再加上老師和校工,數來數去,好像隻有許天洲家裡沒車。
不對,他家有車,據說還是一輛“神車”。
倪真真聽其他男生讨論過,當聽到“神車”時,她還以為那幫男生轉了性子,不再那麼刻薄,後來才知道所謂的“神車”是諷刺的意思。
“聽說連安全氣囊都沒有。”
“十萬?也就五萬吧,還沒我媽一個包值錢。”
“對對對,會把後面的座位拆了用來拉貨。”
“那他們一家一起出去的話,他坐哪兒?”
“蹲着?要不躺着?”
“霧草,埃爾法!”
“哈哈哈……”
倪真真不确定許天洲有沒有聽到,因為每到課間,許天洲都會很忙,不是看書就是做題,要不就在聽英語,從不管别人在幹什麼。
這次也一樣,他自始至終低着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可能是習慣了?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倪真真的心好像更痛了。
倪真真恨自己的無能,那時的她給不了許天洲任何幫助,哪怕是一點安慰。
印象中,許天洲總是一個人。
放學後,同學們紛紛上了自家豪車,也有人會成群結隊地走在一起,不是回家,而是去附近滿是奢侈品店的商圈逛街,隻有許天洲孤零零地走在街上。
倪真真沒見過許天洲的家人來接他。
如果有的話,也該是這樣一幅情景。
他需要在路邊一輛接一輛的豪車裡找到自己家那輛“神車”,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鑽進去。每當這時,周遭或許會爆發出一陣議論,哪怕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也很難不這麼認為。
倪真真想,也許就是在那時,許天洲在心裡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買一輛豪車。
這和保時捷廣告中說着“二十年後見”的小男孩不同,那是一顆屬于惡魔的種子,如果不能開出花,就隻能在肮髒的泥土裡越紮越深。
倪真真不怪他,那時的他尚未成年,沒辦法做出改變,現在的他有了一些積蓄,會報複性消費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換成自己,她并沒有信心比許天洲做得更好。
倪真真看向許天洲,她露出一個笑,盡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什麼時候去買車?”
“你不反對?”許天洲好像不願意相信。他凝視着倪真真,他們離得這樣近,他卻始終無法看透她。
如果這是一場戲,也該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