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克斯望着緩步走來的青年,對方有着纖瘦的身形,看起來更像一位詩人或舞者,與這座塵土飛揚的鬥技場格格不入。
他沒有挑選任何武器,閑庭散步般走向場中央。
漢克斯的直覺卻不斷發出警告:渾身的汗毛直立,肌肉緊繃,雙手顫抖,幾乎連盾都握不住。仿佛遭遇頂級魔獸的戰栗感,如電流從大腦皮層蹿到指尖。
他咬緊了牙關,面對強敵的快感頓時掃清了恐懼情緒,他戴上頭盔,緩緩舉起盾,“我叫漢克斯,來自庫羅特部族的戰士。很高興能與你一戰!”
梅爾文停在原地,略作思忖,“我名梅爾文,不過一介無名騎士。”
觀衆們并不認識這位無名騎士,想要打探他的信息,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來自哪。
西莉亞剛從震驚中緩過來,“梅爾文,居然……”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稱贊他的美麗似乎太過失禮,驚奇于他是騎士似乎也很無知。
“是不是被吓得說不出話了?”勞倫斯夫人嬌俏地笑出聲,“一個總是自稱老頭子的家夥,居然這麼年輕貌美?”
聯想到他的中性嗓音,西莉亞臉上的驚愕更明顯了,“梅爾文先生難道是……”
“那倒不是,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比大多數男人都要男人。”勞倫斯夫人看出了她的想法,“不過以前,卻因為外表和聲音受到過不少‘自認為是男人’的抨擊呢。”
“哦!”人群忽然發出驚呼,她們的目光轉回場中。
梅爾文不但招架住了漢克斯的沖鋒,還穩穩扣住了他的雙臂,一個幹脆利落的過肩摔,便将魁梧壯漢錘進了地裡。
如果說剛才與安格斯是靈巧與力量的對決,那麼這一場就是力量的絕對碾壓。不帶有任何技巧,拳拳到肉的沖擊。
漢克斯隻在地上修整了三秒,便翻身而起,不知疲倦、不知痛苦、不知天高地厚地再度發起進攻。他已将自己化成盾、化成刃,試圖去觸碰那無法企及的壁壘。
“很好,我輩武者,就是要有這等氣魄!”梅爾文後退半步,雙臂交錯,做出防禦的姿态,“來吧!”
“嘭!”高速力量的碰撞下,仿佛連空氣都随之扭曲。
“啪。”漢克斯的肩膀被死死釘住,脫力的雙手再也無法握住盾牌。
梅爾文又一次将他摔了出去!高大壯漢在空中蹬腿,完成了一個并不優雅的翻身,狼狽地落到了地面。
“反應很快。”梅爾文贊賞,身形如迅雷疾奔,“那麼這次,可要看仔細了!”
漢克斯吐出一口血沫,他的頭盔早已損壞,視線也有些模糊,但他依然爬了起來,并以野獸般的直覺,成功避開了梅爾文的拳風。但他的腿仍被掃到,仿佛被巨樹壓倒,短暫的疼痛過去後,隻剩下麻木。
他坐在地上“嗬嗬”喘氣,滿是污痕血迹的臉上,展開了燦爛的笑容,露出白生生的牙。
“我終于!抓到你了!”他攥緊了梅爾文的右腳,“你,真的,很快!”
“但是!我也能!更快!”
随着他一聲怒喝,兩人消失在了原地,隻有不時閃過的殘影,和相撞發出的破空聲,說明他們仍在場内。隻是普通人的雙眼,無法捕捉到身影。
無人歡呼,也無人尖叫。偌大的天青鬥技場,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着空中的殘影。
這是武者的對決,無關輸赢,無關榮譽,無關虛名,僅僅是兩位武者酣暢淋漓的對決。
在第九次破空聲響起後,漢克斯出現在了場中央。他滿身傷痕,鮮血浸染了破碎的盔甲,但仍試圖用扭曲的雙臂撐起身體。
梅爾文臉上的油彩面具完好無損,他對趴在地上的男人伸出手,“還能起來嗎?”
漢克斯搖了搖頭,“我輸了,這是開始就注定的事。你真的很強。”
“好好養傷,别仗着年紀輕恢複好,就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梅爾文對着坐在第一排的治療師招手,“快把他帶下去,别延誤了治療。”
觀衆席爆發出遲來的掌聲和歡呼,雷鳴般響徹在鬥技場上空。
梅爾文撫了撫臉上的面具,擡腳正要走向看台。
一個同樣戴着面具的人,不知從哪突然躍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黑色的長發紮成一束垂在身後,“你好,我叫艾爾,是一位無名騎士。現在根據天青鬥技場的規定,向你發起挑戰!”
西莉亞一眼認出:阿爾洛特想做什麼?覺得自己馬甲很穩必不會掉?夜莺騎士團的副團長、帝國第一繼承人就這麼閑嗎?
梅爾文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我認……”
話音未落,黑發青年已閃現到梅爾文身側,伸手就要去抓他的面具。
顧不得開口,他立刻拉開了距離,在這短暫的瞬間,艾爾找到了他的疏漏,一拳直擊他的面門。
他捂住破了一角的面具,氣笑了,“小兔崽子!”
“向您緻敬,無名騎士。”艾爾吹了聲口哨,身影仿佛化作一道風,從鬥技場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