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莉娅小姐。”
聽到門外傳來的呼喚,少女合上了厚重的書,“請進。”
“早安,小姐。”她的新任貼身女仆,布倫達推着車走進了卧室。
“早安,布倫達。”她注意到推車上的禮盒,“都選過了?”
“是,除了其他家族的邀約外,還有送來的禮物。”雖然自家小姐隻在公開場合露過幾面,但她的美貌早已聞名整個埃爾貝德,因此作為女仆,她們每天都要篩掉大量膚淺的求愛信和禮物。
同時又因王子殿下對小姐的欣賞,更多貴族送來了邀請函,但它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被丢進火堆裡,即便能送到小姐面前的極少數,也隻會留下幾封。
西莉亞拿起印着莫爾頓家徽的禮物,裡面是一封信和一盒茶葉,信是莫爾頓小姐親手寫的,除了感謝她之前的幫助外,還祝賀她成為莫勒大法師的弟子,最後委婉詢問她是否參加月末皇後舉辦的舞會。
她把信放在一旁,準備之後回信。在禮物中意外發現了蒂娜的來信,信封上是親王徽章,她果然出身皇室,母親正是著名女親王——安娜妮塔。
信的内容中,除了感謝外,還有邀請,她打算在家裡舉辦一場讀書會,懇請她和莫爾頓小姐能來幫她一起準備,時間定在了下周二。
真是奇怪,她和蒂娜隻見過一面,又非親非故,為什麼她會邀請自己去幫她籌辦讀書會呢?
除了這兩封信外,都是些尋常的邀請函,她根據爵位和利益遠近,挑了幾封,按時間順序排列,便是接下來幾日的行程。
見她已經挑完了邀請函,布倫達才上前說道:“因為伯爵身體不适,亨德森小姐需要照料父親,下午的茶會取消了。”
“請代我向她表達慰問。”
西莉亞在腦中回想亨德森這一姓氏的相關信息,他們家是帝國的老牌貴族,至少傳了六代以上的那種,現任掌權者才不到五十歲,在貴族壽命普遍過百的時代,絕對算得上年富力強。家中必然也有治療師常年照顧,怎麼會突然身體不适?
難道說,他和創世神教派有關系?被阿斯塔德清算了?
“亨德森家族信仰哪位神明?”
“是大地女神。”布倫達立刻就領悟到小姐的用意,“我會送去女神相關的祝福禮。”
西莉亞微笑道:“謝謝,你真貼心。”
布倫達優雅欠身,“這是一位貼身女仆理應做的。”
她帶着剩下的信函和禮物離開了,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西莉亞拿起桌上的信封,黑色的底上印着銀白鸢尾花,這封信混在剛才的邀請函裡,布倫達等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拆開信,清淡如晨露的花香從中飄出,某人狂放不羁的字迹在信紙上遊曳。
“晚上見!朋友!我有好事告訴你!”角落還畫了個小醜面具。
“這家夥還真閑啊……”
西莉亞笑着收起信,打開魔法辭典,繼續自學古赫爾語。今天下午的茶會取消,她又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了。
時間,現在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
而此時,某個“很閑的家夥”,正坐在亨德森莊園的階梯上,支着下巴冷眼望着面前的人間慘劇。
這座已有三百年曆史的莊園,曾經彰顯家族恢弘曆史的建築,都在戰鬥中被付之一炬,到處是坍塌的牆壁、損毀的家具,唯一還算保留完整的花園廣場中,擠挨着幸存的貴族和仆人們,他們仿佛被淋濕的鹌鹑,在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中瑟瑟發抖。
其中不少人已神志不清,嘴裡不停咕哝着誰也聽不懂的話;更多人沉默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極少數人保持了清醒和理智,他們小心地打量着周圍走動的騎士,但誰也沒有膽量将目光投向坐在階梯上的那位。
他銀白的铠甲上,還殘留着剛才一戰的血痕,擱在身旁的長劍上,緩緩滴落血水。一向溫和的年輕王子,現在卻如出鞘的利刃,鋒芒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僅從他的表情就能判斷出,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即便是他的幾位副手,也不想在這時候來觸他黴頭。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察言觀色的本事,或者說,對某些已經走投無路的人來說,也顧不得這些了。
忽然,一個中年男人從人群中擠出,他費力掙脫了騎士的束縛,猛地一頭栽倒在阿爾洛特腳下。
他華麗的長袍早在煙火中被熏得焦黑,連頭發被燒了半截,保養得當的臉上像是抹了層鍋灰,看起來十分滑稽。他五體投地跪在階梯前,以頭搶地,大聲呼喊道:“請您明鑒,殿下!我亨德森世代效命于帝國,絕不敢做出這種不敬神明,不敬陛下的事啊!”
阿爾洛特的五指在劍柄上輕輕敲擊,并沒有理會他。
中年男人繼續着表演:“一切都是伯妮斯指使的,我被她蒙在鼓裡,一無所知!狡猾陰險的婦人!未能及時發現她的密謀,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如果您能再給我機會,我一定會為您……”
“亨德森?”聖騎士終于将那雙淡金色的眸轉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