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格倫米大陸的都來了。”女童點頭,羊角辮跟着晃動,“那個阿斯塔德也在裡面。”
說到這,女童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莫勒是想拉他入夥嗎?”
她想了想,搖頭道,“他牽扯太多了,就算莫勒提議,也會被高票否決的。”
“呀,那真可惜。我去吃午飯了。”女童說完,便打開傳送門離開。
海倫仰頭望向天際,有陰雲正逐漸聚攏而來,仿佛醞釀着一場暴雨。
她轉身,推開了厚重的石雕巨門。
女人懶洋洋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堂裡回蕩,“莫勒,你是這次行動的隊長,我不會多管閑事。但我要帶走那塊殘次品。它可不能繼續躺在地下睡覺了。”
“當然。隻是,我們還需要這塊碎片,用于追查主教和侍奉者的下落。”
“那麼,要等多久?”她淺綠色的長發,如湖底搖曳的水草,在空中張揚飛舞,“一個月?半年?一年?他們狡猾得很,又擅于隐匿,也許早就離開了格倫米大陸。”
陽光透過彩繪琉璃窗,落在男人平靜溫和的面容上,“他們花費了太多時間精力滲透霍倫維爾帝國,甚至在這留下了殘次品的碎片。他們付出得越多,就越不會松手。”
她搖了搖手指,“這也僅是你的推測。”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你随時都可以帶走碎片,溫絲黛爾,我沒有權力阻止你。”
“對,你不會阻止我,你就是啟動厄爾珀斯,困住了所有人。”
莫勒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
溫絲黛爾卻打斷了他,指尖流轉着銀紫電光,“兩個月,最多兩個月,我會帶着碎片離開。到時候,無論你設下什麼樣的法陣,我都會将其碾碎。”
“感謝你的理解,朋友。”
“比不過你和另一位朋友的交情。”她彎起唇角,目光移向角落裡的男人,他的背脊挺直,微垂的睫毛掩住了紫羅蘭般的雙眸。
他如同一座雕塑,似乎對所有都漠不關心。但身上流轉的龐大魔力,證明他正處于激烈而緊繃的情緒中。
“你們兩個吵完了?”海倫将屍體丢在地上,環視了一圈周圍。因為感應到厄爾珀斯的啟動,來自大陸各地的同伴聚集在此,然後他們就得到了更壞的消息:帝都埋藏着僞神複制品的殘軀。
但正如溫絲黛爾所說,莫勒是這次行動的指揮,除非他已經堕落,那麼沒有任何人可以越過他,代行他的權力。
即便大多人都認為,這次的他,過于溫和了。但也無人對他所作的事,提出質疑。
綠發女人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好久不見,親愛的小莉莉,有想我嗎?”
“每當我感受到風時,就會想起你,親愛的小姑。”海倫輕拍她的背,“你怎麼會來格倫米大陸?”
“哦,那又是個很漫長的故事了。”溫絲黛爾拉着海倫坐下,與她講述旅途的見聞。
人群中走出一個長着獸耳的銀發青年,他拖起地上的屍體走向地窖,擅長精神魔法和死靈魔法的幾位同伴,正在裡面查看堕落者的記憶。
莫勒跟随其後,雕刻着符文的石門緩緩向内打開,露出一片幽深的黑暗。
…………
黑暗中亮起了一盞盞燭火,映亮了火光後的臉:他們有的人神色倉皇、茫然無措;有的人四下打量、眼神躲閃;有的人緊皺眉頭、垂首沉思。
黑衣男人步伐輕緩地走進了這昏暗的地下,幽暗的燭火映出他雕塑般的輪廓,腳下的陰影随着他的行動隐約變幻,似乎有什麼蟄伏其中。
在場的人齊齊望向了他,有人向他行禮,有人輕聲念出他的姓氏,還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博德曼·德·恩·弗林特。”
灰藍的雙眸掃過在場的人,恍惚間,他們仿佛被某種毒蛇盯上了,一股寒意沿着脊柱鑽入了腦髓。
他望着這些熟悉的人,臉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假笑,“諸位朋友,請長話短說。我想這并不是什麼适合商議的好地方。”
“但足夠安全,弗林特。”紅發女人舉起手中的燭火,神情冷靜而淡漠,“也許隻有這裡,才能避開那位閣下的感知。”
他們位于黑夜女神神殿的地下,這座古老神殿有着全大陸最完善的法陣,曾是信徒們傾盡全力建造的避難所,而現在卻成了貴族掩人耳目的據點。
所有人都知道她所指的是誰,但誰也不敢念出那個名字。據說,大法師能夠感知到有人念誦自己的名字,即便是看似毫無根據的傳聞,他們也并不想冒風險。
因而,他們也隻敢發出聲厲内荏的聲音,說些老生常談、不痛不癢的話。
“他如此肆意妄為,将皇室、将貴族,置于何地!”
“皇帝陛下,竟也放縱了他的行徑?”
“他已将整個帝國的權利都收于囊中了!”
弗林特公爵觀看着眼前的這出鬧劇,等候片刻,才出聲道:“我想各位應當明白,那位閣下,如果想殺死你我,隻是一個意念的事。你們在此宣洩情緒,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用處。”
人們當然知道這點,那位閣下想做什麼,他們無能為力。這是帝國賦予他的權力,這是庇護需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他已經庇護帝國太久了,久到安逸的人們逐漸忘記,兩百年來,帝國是如何從風雨中一路走來,又如何擁有着如今大陸第一強國的地位。
紅發女人抛來問題:“我想弗林特公爵,并不是來與愚人說廢話的。不知這次事情,您有何高見?”
“高見?不……”男人輕聲笑了,“朋友們,無論你們是否做出了背叛帝國的事。對那位閣下而言,都不重要。他總會知道的。”
“但偉大的國家,需要治理者和他的助手們。那位閣下固然強大,可一切都是帝國賦予他的權力。”
在場的沒有幾個真正的蠢貨,至少大多數人都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皇帝和内閣擁有罷黜那位閣下的權力,隻是曆代以來,從未有人敢這麼做。但現在,陛下似乎已經受夠了那位閣下的所作所為,而且并不在乎他們是否幹淨。
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敢率先出聲,仿佛隻要開口,便成了帝國的罪人。
男人環顧周圍,唇角仍帶未褪的笑意。
真可悲啊,這就是你庇護的國家,你庇護的人類。阿斯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