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癰王,這江山可是您跟先皇打下來的,這功勞也是您用命一刀一箭鮮血獻祭換來的,您難道就甘心如此?”
佟苓半點不忌諱,想要接近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必以利益為先。
癰王眉頭鎖住一瞬,随即大笑道:“你這娃娃不踏實,這話還是少說為妙,今日也是我聽了,要是别人聽了,你爹也保不住你。”
癰王最後一句話,語調提高了幾分,他眸中如鷹隼一般獰惡對上佟苓的眼。
她面上不屑癱坐在一旁,其實心裡也打鼓。
佟苓:“若是這話今日傳出去,那傳的也是侯府與癰王謀逆,您覺得您躲得掉嗎?”
她雖嫁了路欣文,但城中早已傳遍癰王與路欣文不合的消息;再加之他贅婿的身份,要是佟苓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名義上傳出去也是侯府恃寵而驕,說不定還會落得個,侯大将軍挑唆的名義。
癰王握住酒盅的手緊了幾分,他眸中一轉,淡然道:“傳出去又如何?我如今順風順水,難道還怕這些謠言嗎?倒是你,難得從山匪手中活了下來,你還不好好珍惜?”
佟苓輕笑一聲:“我知道那些山匪是您的人,您與我夫君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至于鬧得城中大亂,非要下死手嗎?”
她佯裝不知聯名狀書,試探癰王。
“诶,話不能這麼說,我不過是有東西被那些山匪奪去了,所以才派人去你那酒樓尋找,誰料山匪死了,我的東西卻不見了。”癰王頓了頓道,“小資甯,你可曾看到?”
佟苓半點不慌:“敢問癰王,是什麼東西不能當面去路府讨要?”
癰王嗓音低沉,眸中死死審視佟苓:“一支金钗,你可曾見過?”
佟苓目不斜視道:“未曾見過,一支金钗還勞您動辄煩心,以您的實力想打幾支便打幾支。我看呐,就是您記恨我夫君的借口罷了!”
癰王盯了她半晌後,方才轉過頭去,垂下頭陷入沉思。
“莫不是那钗,是我那位已故婆婆的遺物?”佟苓見癰王有所動搖,便趁勢打消自己的嫌疑。
癰王心中正預謀,若是聯名狀書在那小子手裡可不好弄,眼前的小女子或許可以利用利用。
他順着佟苓的話往下說:“一支金钗丢了便丢了,我還有許多你婆婆的遺物,也不差那一兩支钗。還有你的提議我不接受,那可是謀反。你要投靠我,也得先拿出點誠意來不是?”
“行,請癰王靜候佳音。下次,我還來這找您。”
佟苓起身,帶着吟心出了雁春季。
癰王擅武,野心頗大,卻謀略不足。
他見佟苓隻身前去,又手無寸鐵,還算個自家戰線的人,便不再懷疑她,可見癰王極其自大,這正合佟苓的心意。
“夫人,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吟心問。
“靜候佳音。”
這誠意不是她來給,而是癰王該拿出誠意來。
她今日之行,是給癰王丢個餌,讓他知道佟苓願意幫他,而剛好癰王又需要一個人混入路府中,尋找聯名狀書。
該着急的人是癰王,佟苓想拖着他,讓他以為有希望,又遲遲沒有看到佟苓的動靜,那癰王必定坐不住。
到那時,主動權便全在佟苓的手中。
吟心聽不明白:“我們若是什麼都不做,那癰王能罷休嗎?前後腳幾波的山匪,足以看出他的暴戾,萬一他再派人來決意要殺您可怎麼辦?”
佟苓付之一笑:“天子腳下,殺了我又殺路欣文,他不敢。路欣文受聖上重視,又是當朝車騎将軍,他若是死了,那癰王的嫌疑便是最大的,我要是死了,我那大将軍的爹能坐以待斃嗎?”
侯晉當年也是跟随先皇浴血奮戰的統帥。
他如果也參與了上盧村一案,就算最後知曉佟苓是為了逆反他的爹,要将他親手送上斷頭台,那也是他親自斬殺這個不孝的女兒。
而不是癰王,俗話說得好,人有七情六欲便有弱點。
自己人怎麼混賬都得自己人來懲處,還輪不到外人。
吟心雖猜不透佟苓的心思,但他的理解是,夫人有把握全身而退,護自己周全。
*
路府,書房内。
翟塵垂首,沖着書案後的人道:“将軍,夫人今日去了雁春季。”
路欣文半開的眸中清冷非常:“可有派人跟進去?”
翟城說:“未曾,手下人怕暴露行蹤,所以隻在雁春季外頭。”
路欣文看多了,侯姿甯的不齒之事,眼下聽到此番消息,故不會太過驚訝。
“那下次她要是還去,便命人跟進去看看。”
翟城:“是。”
路欣文不怕她在裡邊淫-亂被下人瞧見,隻怕沒人瞧見。
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他的夫人在外,是一副濫情模樣,内心又是另一副模樣,守宮砂仍在,連他這個正牌夫君都被騙了去,真是好手段。
“将軍,夫人回來了。”
翟城透過窗紙看到了佟苓。
路欣文起身,走出書房,遠遠觑着佟苓的背影。
然而佟苓早已踏入正房。
她躺在榻上,心裡的石頭落下大半,那癰王也不過如此,難怪他當不了皇帝。
吟心在側為她蓋好被褥,瞧着佟苓舒展的眉眼,他的心裡也跟着高興。
方才雁春季中,佟苓牽着他的手,枕上他的肩,那一抹少女的馨香仿佛還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