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她,少女的眸清澈幹淨,猶如秘境中甘甜可口的山泉,一颦一笑,便好似泉水蕩漾,讓人浮躁的心瞬間安靜下來。
那般純粹的目光,絕不是富家貴女身上該有的。
隻這一眼,齊竹莊便被她深深吸引了。
他礙于傳聞,所以對她有些偏見,可現在他一切都明白了。
從前如何他不管,現在侯姿甯失憶了,人也變了,而他看上的正是失憶後的她。
空白、純潔的目光,換作旁人失憶,都未必能夠擁有。
他信侯姿甯并非如傳聞中那般浪蕩,風流。
路欣文眼底怒氣氤氲,幾乎咬牙道:“齊竹莊你聽好了,侯姿甯她不是物品,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支配她,況且她是我路欣文的妻,我是絕不可能把她讓給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路欣文轉過身,将佟苓打橫抱起後,快步踏入正房的門。
他左腳邁進屋内,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冷冰冰留下一句話:“還有,你的性子我十分清楚,見色起意這種事兒,我勸你最好少做,侯姿甯不是你惹得起的,我更不是。”
路欣文的身影消失在門扇後,寂靜的空氣中餘留下“咣當”地摔門聲。
齊竹莊攥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裡的不滿達到了極點。
說他惹不起,那他便偏要惹。
齊竹莊怒哼一聲,奮袂離去。
*
正房中,佟苓半開着眸子,看着他溫柔把自己放回床榻。
路欣文皺着眉,嗓音溫潤道:“你餓不餓?”
佟苓輕點頭,用盡全身力氣,說了聲:“我想出去走走。”
他看了一眼房門,表情略顯凝重:“等他走了,我帶你出去。”
佟苓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看他。
路欣文睨了她一眼,蒼白的唇、眼下凹陷,面頰也消瘦不少。
他沒想到,春倉草的毒性已經這般猛烈了,看着侯姿甯日漸孱弱的身子,也不知她還能堅持到幾時。
等翟城找到田雯依,得等到什麼時候?
如今邊關亂黨橫行,延河又是癰王的地界,聖上讓齊竹莊來調查邊關,而不是下令讓他拜官出戰,時局已經十分明顯,此舉隻為避嫌。
回穆州多日,齊竹莊也将邊關之事上報了聖上,路欣文心裡明鏡,這次他恐怕是等不到聖上的召見了。
這段時間裡,他舉不了刀,隻能眼睜睜看着亂黨禍害百姓,再有不服,他也隻能等着。
路欣文看了看病恹恹的侯姿甯,心中閃過一個想法,他倒不如趁此機會,帶侯姿甯出去轉轉,即便沒有田雯依,說不準還有其他高人能解春倉草的毒呢?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上一搏,哪怕是微小的機會,他都得試上一試。
路途之中,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若遇上亂黨,他也可一舉殲滅,可謂兩全其美。
聖上不召見他,可沒說過不準他出穆州,更沒說過遇上亂黨得且挨着賊人揮過的冷刀,他反擊自保,多殺幾個亂黨也說得過去吧?
若有人想陷害他無故跑去邊關,将亂黨頭目的罪名嫁禍到他頭上,他也可拿侯姿甯身上的毒做擋箭牌,誰會不允妻子病弱,而遍地尋醫呢?
想到此處,路欣文豁然開朗。
他頭頂烏雲消散,快步來到窗前,透過窗紙往外看去,見齊竹莊已經走了,便立馬回到榻前,把侯姿甯背上,急速往門外去。
路欣文命府中管家将馬車先行備好,又吩咐侍女們收拾此行所用之物後,便背着佟苓來到路府大門外等候。
家奴們利索在路府大門外,支起桌椅,又迅速将菜肴擺放到桌上。
路過府邸大門的人覺得稀奇,想多看兩眼卻被家奴們趕走了。
路欣文把佟苓放在椅凳上,夾起菜肴遞到她碗裡:“你昏睡了多日,定然餓了吧,快吃,吃完我們趕路。”
這一陣仗,佟苓也看得出來,路欣文很急。
她并不想知道路欣文打算去哪,她這副身子鳴冤想來是不成了,隻得虛度光陰,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
看着眼前鮮美的菜肴,佟苓不自覺咽下口水。
隻是,她連簡單的吞咽動作都覺得困難,嗓子幹澀疼痛。
路欣文眼巴巴看她,佟苓隻好勉強擡起右手,拾起竹筷的手抖個不停。
她眉頭微蹙,心中感歎,活着也不容易,鮮美可口的菜肴擺在她面前,她都吃不了。
别說是趁還活着享受時光,這樣的廢材身體,連呼吸空氣都是多餘的。
路欣文眸光一定,拾起竹筷,夾起一塊肉,送到佟苓嘴邊:“我喂你。”
佟苓愣了愣,輕微扭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