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起，小圓醒來。汗水黏膩着，她伸手抹開臉上的頭發。關掉鬧鐘和空調，下床。

洗漱後下來幫忙，然後吃飯，吃完飯母親叫她去給程風送早點。這次李玫沒有送小圓，正好有客人來她忙着招呼，隻能讓小圓自己開門出去了。

小圓仍舊憑着記憶找尋，走啊走，找啊找，終于看到了。

推門進去，搭電梯。到302敲門，程風開門請進。兩人又坐在桌前。

吃完飯程風送小圓下來。酒店門口，他摸摸小圓的頭說：“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來找你好嗎。”

小圓點點頭，程風笑了，看着她離開。

程風過來的時候正是午飯時間，店裡客人挺多。看手機的看手機，吃飯的吃飯。李玫招呼着讓程風在一個空位上坐，問他吃什麼。程風卻讓她不要招呼自己，又怕給她添亂，就說去樓梯那裡等小圓。店内哄哄嚷嚷，又有客人進來，也隻能依他。

進去廚房，老劉正忙得熱火朝天，小圓在水池邊低頭不停地洗着。程風不能插手，便開門進去。

樓道裡沒了煙味，打開燈，冷冷清清的。

畫闆和書一起放在小圓的坐墊上。旁邊是一個大筆袋，敞着。裡層黑黑的，都是削好的長短不一的炭筆——畫秃了就放在下面台階上的小盒子裡。牆上的插座空留着充電器，線沿牆順下去。座位上面一層靠牆立着水杯，剩半杯水，畫完的紙也都放在這裡。程風坐下來，拿起那些紙看。

都是《西遊記》裡的東西。她不會畫連續性的故事，隻是一個一個的把裡面有的畫出來。隻偶爾才有些大場景，還總是構圖失算，得畫到另一張紙上。

小圓沒有什麼繪畫天賦，可畫得應該也不少了，還算很有自己的風格。她沒有繪畫天賦，妖魔鬼怪卻畫得很好。

程風笑了。

很久之後那扇門響了，李玫喊吃飯。程風應了一聲，把畫紙放回去便下來。小圓也洗完東西，正在那裡摘手套。

老劉将炒好的菜各舀一勺放進碗裡，又盛出一碗飯來和菜一起放在不鏽鋼盤裡。小圓摘完手套就去端起盤子，轉身看見程風時愣了一下。程風微微一笑，小圓隻是低下頭走過。

老劉給自己盛了飯菜就端出去吃了。

李玫過來盛飯，程風連忙來幫忙。李玫笑道：“坐在外面等着吧，這有什麼好幫的。”

“小圓在上面吃嗎？”程風問。

“在樓梯那裡，吃完飯也不上去，困了也在那裡趴着睡。”李玫說着又盛出兩碟菜擱在餐車上，喚程風：“走吧。”

“我去找小圓吧，我和她一起吃。”程風說。

“好吧，”李玫便再拿出一個盤子，将菜都撥出大半。又拿出一個方盤來将飯菜放上，擱上筷子遞給程風：“沒有湯，我去給你接杯水。”

“不用了玫姨，我等會兒下來喝。”

“那行吧。”李玫點頭。

程風端着盤子上樓。小圓正吃飯，耳機沒摘，猛然看見程風愣了一下。程風笑了笑，坐下來将盤子也放在腿上，開始吃飯。

小圓先吃完，将碗送下去洗了。又上來坐在那裡，隻是低着頭。

程風吃完也将碗送去洗了，又去前面取杯子喝水，見老劉背着手在外面閑看。李玫也在喝水，程風邊接水邊和她說：“玫姨，我帶小圓去看看我租的房子。”

“好，”李玫将杯子放下，去櫃台底下摸出一個紅包，過來塞進程風手中。笑着說：“給你的，收下。”

程風忙道：“不用不用！我有錢！”說着就要将紅包放進櫃台裡。

李玫攔下他手說道：“沒有多少，孩子租房子長輩多少得給添點東西。再說這些年你不在身邊，我少發多少壓歲錢，收着！”

程風隻能收下來，無奈道：“玫姨你也太把我當小孩子了。”

李玫笑了：“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麼，小屁孩。”

“我都快三十了！”程風皺着臉撇嘴。

“好好好！那是大孩子嗯？”李玫笑說。

程風哭笑不得。老劉推門進來，路過兩人又進樓道裡去了。喝完水進去時，果然已經飄散着煙味。程風上來站在小圓面前，摘下她一隻耳機來：“小圓，我帶你去我租的房子看看好不好？”

小圓點頭，兩人一起下來。李玫給小圓又戴上了口罩，送他們到店外。溫度灼人得很，她拍拍女兒肩膀：“去吧。”

兩人一起離開，李玫站在那裡看着，直到他們轉過彎看不見了才進去店裡。

天氣太熱。路上有個小超市，程風就停下來，小圓随着停下。伸手進她帽内取下一隻耳機，笑問着：“喝飲料嗎？”

她搖頭。

“喝點吧，這麼熱。”程風抹去她額頭的汗。看見她的眼睛，緩緩一笑又把耳機戴回去，牽起她繼續走。

不久到了小區，第三棟樓。這是片舊小區，沒有電梯，樓梯爬得人滿身滾汗。往裡走，就是405。

程風掏出鑰匙開了門，兩人進來。門口有兩雙新拖鞋，男女式各一雙，一起換了。客廳空空的，除了一旁的開放廚房和一個小冰箱，隻有一扇窗。深褐色花紋的窗簾束在一邊，陽光直射進來。地闆反光到刺目，蟬鳴聲不斷。

小圓摘下一隻耳機，聽見程風說道：“買的沙發還沒到。”汗珠雨一般滾下來，他略顯尴尬笑着。她點了點頭。

他又伸手褪下她的帽子，撥着那貼在臉上的頭發，替她抹了抹汗：“口罩摘了吧小圓，到家了。”

小圓點點頭，一手緩緩摘下口罩收進口袋。程風走去冰箱裡拿出兩瓶水，擰開一瓶遞給她。她接過喝了幾口，蓋好後就那樣拿着。

程風自己喝了半瓶，又走去将房間門打開，“這是卧室，門口那裡是洗手間。”小圓近前來看，卧室也小小的，一張床和衣櫃就把房間擺滿了。床已經鋪好，旁邊床頭櫃上放着遙控器和手機充電器。這裡窗簾是粉紫色的，也系在一邊。

“先坐吧。”程風自己先走進去，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小圓進去坐下。程風也坐下來，将水放在床頭櫃上，又拿過小圓手中的放在一起。拿出濕巾，兩人擦着汗。

空調一時半會兒降不下溫，房間裡悶熱得很。床鋪像是在加熱一樣，兩個人都是汗如雨下。小圓的頭發又貼在了臉上，她低着頭，汗水順着鼻尖、下巴滴落。突然雷聲響起，兩人回頭看去。大顆大顆的雨點已經打在窗戶上，沒一會兒雨水就沖刷着玻璃了。

“下雨了。看來得等雨停才能送你回去了小圓，我這裡沒有傘。”程風說到。

小圓轉過頭來看看程風，點點頭，又轉過頭去。

“小圓，你···不喜歡說話嗎？”程風看着小圓濕潤的側臉，見她緩緩點了點頭。

“以前我們好像也是這樣，我說話最多。”忽然陷入了沉默中，隻有雨聲。

室溫漸漸降下來了，汗黏膩着，又覺得有點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