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醒來的時候眼睛漲澀,隻覺頭疼欲裂。他坐起來,看看打開的窗戶,一片明亮。窗台上隻剩毛巾,地上散落着些煙頭。
卧室門開着。進去換了衣服,洗漱完,打掃了,他又坐回沙發上。
小圓來敲門,很快門開了。程風站在那裡,虛弱一笑。他伸手接過東西,等小圓進來關上門。小圓收起傘,摘了帽子口罩,過來坐下看着程風。
程風取着飯盒,瞥見小圓,虛弱地笑了:“吃飯吧。”他遞上備好的筷子。
她沒有伸手,隻是看着他。程風重重呼吸,說:“沒事的,就是有點頭疼,等會兒吃點藥就好了。”
伸手覆在他額頭,是熱燙的。收回手,小圓眉頭皺得更緊。程風笑着拉起她的手貼上額頭,一時舒服地合起眼。
最後還是放下她的手,看着她笑:“吃飯吧。”
她的嘴巴張了又張,臉通紅,扯住他的手。程風伸手摩挲着她的發,輕輕歎氣。他忽然軟弱了似的,靠過來,抵在她頸項,哀求着:“小圓,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她整個人針紮了一下似的,僵住了。
“就一聲,好不好?”
他的灼熱印在她頸間,隻燙得她流淚。
程風,程風······
程風啊······
很久都沒有動作,像是睡着了。幸好鼻息猶重,小圓默默流着淚。
程風終于迷蒙着擡起頭的時候,笑着抹去她的淚水:“傻瓜,哭什麼,吃點藥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的淚水卻更加兇猛,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擁住他。這也喚起了程風眼底的一點水汽,他擁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頭。
最終她也隻是在紙上畫下了一個‘藥’字。
筆迹和以前都不太一樣了,歪歪扭扭的。握筆寫字的時候,生澀的像是卧床已久的病人。
程風拿起手機買了藥給她看了,她才點點頭。
那早飯他卻也沒有胃口,連打開都懶得打開。向後仰在沙發上,重重喘氣。
她起身,去了廚房。先取出了電飯煲内膽,舀了些米,淘了兩次,煮上。又接了一杯水端過來,拍拍他。
程風接過杯子喝了兩口,又靠回沙發上。她又起來了。
這次去了衛生間。沒多久回來,涼涼地拭在他額頭臉頰。
程風一直閉着眼。她不停擦拭着,額頭,臉頰,脖子,胳膊,手。一遍一遍。一會兒就去洗一次毛巾,涼涼的再拿過來擦拭。
忽然敲門聲響起,她的手驚了一吓。程風卻已經沉沉睡着了。
片刻後她準備好起身,腳步猶疑地向門口走去。敲門聲又響了幾下,她停住了。接着又走起來,停頓了會兒,門擰開了。
門外的人正要再次敲門,忽然門開一線,也驚了一下。猝然咧嘴笑着:“你好,你的外賣。”見是個捂得嚴實的女孩,便以為是病人,又囑咐到:“你買的藥啊,發燒了記得多喝水,實在不行就去醫院吧,别強撐着。”
對方一直不說話,低垂的睫毛不斷撲扇,露出來的眼睛一截像是水洗一樣的濕。騎手見她如此不對勁,搖搖欲墜似得,便要伸手開門:“你沒事吧?”
那女孩猛烈地向後退去。騎手也驚到了,張着嘴。門被他推開了些,露出來地上的幾雙男士鞋子。
“你···,”女孩差點坐在地上,貼着牆驚惶地抱緊了自己,“家裡還有人嗎?”騎手不安地沖着屋内喊。
女孩卻更加地驚顫了,回頭看去裡面一眼,已經滿眼落下淚來。
騎手心裡一驚,後背猛地一僵。試探性地把門完全推開,吞了口水,腳下發顫。然而這些已經驚動了那女孩,她回頭來,正好撞見了騎手眼睛。便更加猛烈地抖動着向後退去,幾乎栽倒。忽然一個人影沖上來抱住了她。
騎手驚得退了幾步,心都要蹦出來了,才看見是個年輕男人。緊緊擁着女孩一直在說:“不怕,不怕。”
吐出一口氣,騎手吞咽一口,壓住喉嚨幹澀。想起來,自閉症患者好像就是這個治療方法。是自閉症嗎?他略疑惑地看了看這兩人。
很久,那女孩好像平複了些。男人擁着她走進去,片刻回來,沖着騎手虛弱地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騎手木木搖頭,看着眼前人灼紅的臉,虛浮的行動,又點點頭:“是你生病了嗎?”
“嗯。”程風靠在門框上。
“哦,那記得吃藥,實在不行就去醫院吧。”騎手欲言又止,張了張嘴還是說到,“别讓她···一個人再經曆這些了。”
“嗯。”程風點頭。
“要不要我幫忙啊?不行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程風搖頭,“吃點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