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謝文時,宋贊也很高興。這說明他守得雲開見月明,成功在滿是冤魂的屋子裡堅守了一夜。
和早早擊敗大怪,一直在鏡中世界等待的謝文不同,提前回來的宋贊落地就被迫直面着屋内的恐怖。
拱起的床褥下平躺着一位年輕貌美但臉上毫無血色的人偶。屋頂的光格外慘白,落在人偶吹彈可破到不真實的皮膚上,更添幾分破碎的悲劇感。齊耳的鍋蓋頭酷似學校裡的謝文,人偶側過頭,那雙黑黝黝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一時讓他慌了陣腳。
人偶沒說話,也沒動,頭頂的燈還穩定地亮着,他動蕩的心神迅速冷靜下來。謝文還在鏡中世界裡,不可能打扮成如此詭異的模樣出現在房間的床上。
他回憶整篇文章,總算找到一個能夠與之對應的角色:村裡巫醫為了釣出父親殺死村中老人的證據,特地施術做出了面前的人偶,分配給父親當最親密的枕邊人,美其名曰“村中老人走了怕新來的人寂寞”,實則日夜盯着父親的所有舉動收集證據。殺死老人的兇手觸碰人偶就會渾身長紅斑,紅斑到天亮才會散去。人偶還會以自身為中心掀起狂風,引起村民的注意。
人偶沒有感情,兢兢業業地完成這項任務,哪怕東窗事發被父親一把火燒死,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透過火光也在盯着父親匆忙逃竄的背影。
得知人偶在沒有接到任務前不會行動後,宋贊也松了口氣,他打量起整間卧室,視線路過禁閉着的窗簾,想到窗簾背後是一面由磚塊砌成,還寫着血字“拿命來”的牆壁,他就沒有打開的動力。
他把目光鎖定在靠牆邊的書桌上方,那是一幅隻會出現在夜間的畫,畫中記錄着那個村子裡的所有村民,而畫下這幅畫的正是父親本人。
對父親來說,那不是一幅畫,繪畫功底極差的他用歪歪扭扭的筆畫描摹着每位村民身上的特征,以靠近和疏離的方式說明每位村民的關系網,這幅畫是他在殺人前特意制作的調查檔案,為的是不讓任何人逃脫他趕盡殺絕的意圖。
父親确實做到了。所以這幅畫裡的所有村民察覺到宋贊的存在後,立馬停下手中的事情,紛紛扭頭盯着他,想看看父親這個殺人犯的後代是什麼模樣。
“你不是她……”村民們都知道父親有一位女兒,出門在外父親用愛女兒的借口做了不少僞裝,然而面前的宋贊是位實打實的男子,一下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那你是誰?”
能夠對話對宋贊而言是好消息,但他并沒有輕易開口,反倒拉開書桌前的座椅跨步坐下,雙手托腮,乖乖地擡起頭,迎上畫裡每個人的視線,并盡可能地記憶人物關系,下次進鏡中世界說不定能用上。要不是手機拍攝的照片留不住,低頭在備忘錄打字太明顯,他也不會選擇如此麻煩的辦法。
寂靜持續幾分鐘後,脖子上挂着一串葫蘆,手持長拐杖,拐杖頂端挂着一圈動物頭骨的村裡巫醫開了口:“我知道你是誰了,文俊說的亂入者。”
宋贊重點記憶和這位巫醫有關的人際關系,記得差不多了,才有意識地下壓眼角,擠壓卧蟬,提起嘴角,擺出習慣性的笑容,“我是亂入者,那你是誰?想對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