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思緒被胖子拉回,他走着的腳步忽然停在一幢村屋前,胖子仰頭認認門臉:“有了。”說着就擡手敲門,邊敲還邊魔性的高唱大風車。
我和木安面面相觑,兩人頓時默契後撤一步,都不想跟胖子靠的太近。
他唱沒兩句門就從裡面被人打開,一位長相頗為富态的中年婦女堆着笑招呼我們進去,她一口福建普通話還算标準,路上就和我們說說笑笑的套着近乎。
越過中庭的院落一腳跨入裡屋,那大姐搬開小客廳靠内牆的老木碗筷櫥子,後門垂着塊厚布,她把布撩開露出門裡的場景,隻見後頭又是一處寬闊的院子,兩側的瓷器堆山積海,中間和過道烏泱泱的全是人。
風一吹過海腥味直往鼻子裡鑽,胖子沒料到裡頭的規模如此可觀,忍不住低頭和天真交頭接耳道:“呦呵,這門臉夠大的。”
我感覺自己跟這環境格格不入,扭頭一瞥,許多瓷器上面都結着藤壺和海蛎,顯然才從海底撈起來不久。
熙熙攘攘的人潮,除去買海瓷的客人,剩下的都是負責洗瓷器的手藝人,滿地肆意流淌着黑色的污水,吵嚷聲絡繹不絕,熱鬧的和菜市場沒差。
木安伸手擋在我身邊,将我和人群隔開來,望回天真他們,大姐正遞給他個籃子,指指旁邊鋪滿地面的瓷器:“看到好的就放籃子裡,付完錢,我叫人幫你們免費洗出來。”
胖子小聲嘟囔她說話的架子大,那大姐理都沒理他就轉身走了,幾個人靠着牆根小心翼翼走進庭院,天真看向我道:“考你眼力的時候到了,跟胖子一塊挑點?”
我張望兩圈,隻覺得所有海瓷都長得差不多,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搖搖頭:“算了吧,我挑就是虧本買賣,沒必要。”
胖子興緻高漲,早就蹲過去開始挑挑揀揀起來,回頭望着木安,他似乎對這些海瓷也挺有興趣,我無事可幹,隻能跟在他身後,百無聊賴的看他揀選瓷器。
天真同樣無所事事,不過他不甘寂寞,随便找個洗海瓷的老大爺唠嗑去了。
等挑到半截時,原本還興沖沖的天真灰頭土臉回來,估計是和大爺沒聊到一個路數,最後他倆提着七八籃子的海瓷去付錢。
天真一見數目不少,提醒胖子近期海瓷行情不明朗,讓他悠着點别上頭砸手裡了,胖子道沒事,買着玩玩而已。
洗完提着幾袋子東西回到醫院,正巧趕上二叔的人在幫我們辦出院手續,我和天真回上樓快速打包好行李,之後換到二叔新定的海邊民宿落腳。
我下車時見到劉喪正坐在大堂口吹海風,他跟我問聲好,眼睛的注意力又集中回海面上,我循着他的視線看去,太陽竟不知何時縮回雲層,陰雨密布的昏暗籠罩着大海,暗潮不斷地拍打着礁石,浪聲濤濤,似有銀色的閃電在天際隐隐浮現。
“馬上要打雷了。”
劉喪直勾勾的看着天空,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