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滾軸經曆千百載,終于在今日停止輪轉,與它的神秘,和它一切的未知,一同埋葬于莽莽深山的地下,永遠的深眠。
我凝滞的思緒被照在眼皮上的晨陽喚醒,逆着光艱難地看過去,是小哥在向我伸手。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又柔和,山清水色都被印出一層毛絨絨的金邊,樹葉在風中簌簌而晃,我站在地面,其實距離隊伍分散并沒有多去多久,卻覺得頭腦發蒙,直到清涼的風吹到臉上,甜絲絲的花香鑽入鼻腔,大腦才在呆滞中緩緩清醒過來。
我們沐浴着晨風,胖子感歎道:“要是能來碗炒肝和倆薄皮大包子該有多完美,最好還有一杯豆汁,冒着熱氣,燙手但倍兒香。”
胖子暢想完砸吧砸吧嘴,我和千軍萬馬望着對方,肚子都不争氣的咕噜噜滾動兩聲,屬實是滑稽又心酸,千軍萬馬怨胖子哪壺不開就開哪壺的蓋子,我也難得沒站胖子,跟千軍萬馬一同點頭,胖子正用手給自己梳大背頭,聞言就“嗨”一聲:“看給你倆饞的,沒出息,雖然咱們沒炒肝,可是咱們有牛肉罐頭啊,走,上前頭空地支口鍋,小張你裝水,記得去上遊,下遊肯定給天真他們尿過。”
胖子領着我們走向前方的空曠地,躊躇滿志道:“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大胖橘,今個兒老子就讓你個姓張的知道,留住你族長的究竟是米缸千金還是胸脯四兩。”
聽到胸脯四兩我忍不住瞪着眼看向胖子,他發覺自己用詞确實過于狂放,沖我腼腆一笑:“我胸大,胸脯四兩是我,不信我回頭給稱一稱,絕對沒缺斤少兩。”說完還故意抖一抖胸,白花花的肥肉就在他胸前瘋狂律動。
胖子隻有在小孩面前才會完全收斂,以前顧忌着我是姑娘家家的,有的葷話不好出口,他偶爾還會注意點,後來跟他混的實在是不分你我,熟的就差沒穿一條褲子,他也不管了,髒的臭的能聽的不能聽的張口就來,哇啦啦的有時連狗都聽不下去,天真直罵他沒嘴德,下輩子轉世要當啞巴的,胖子一聽還樂,說那敢情好,跟小哥一樣,半聲不吭就能從百草園打到三味書屋,氣的天真臉色鐵青,在床上哎喲着肝疼。
經曆過地下河一夜,我們和千軍萬馬的關系緩和不少,尤其是他和胖子,倆人不再有事沒事就要犯一下嘴賤,野營鍋之前被我們當成頭盔,給石頭砸的坑坑窪窪,鍋底凹進去一大洞,沒法用,千軍萬馬拿石頭敲鍋敲的一頭大汗,好歹是勉強敲平鼓起的大包。
胖子先煮鍋熱水給我們洗臉燙腳清理傷口,洗漱完千軍萬馬去洗鍋裝新的水煮面條,我翻出兩袋子真空包裝的面條,小哥坐在岩石上發呆——是瓶大爺萬年不變的固定項目,胖子就讓他邊開罐頭邊仰望天空,兩不耽誤,等到湯湯水水都下進鍋裡,胖子吹燃爐火,沸騰的水面冒出氣泡,煮一會兒,肉香翻滾着地升起來,向四周散開,連風都沾染上牛肉的味道,徐徐吹進森林的最深處。
我聞的口水要流下來:“早上熱騰騰的湯面,人生最治愈的事之一。”千軍萬馬慫道希望野獸嗅覺集體失靈,胖子呵呵一聲:“今天來什麼老子煮什麼,通通都他媽是走地雞,來一隻我殺一隻,來兩隻我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