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轉頭看着天真,可他身邊實在太黑太黑,我什麼都看不清,隻看見他一雙在黑暗中的眼睛,純澈又深重,如同黑瑪瑙一般。
他正望着我,口氣是焦急的,但眼裡沒有,他眼底沉靜的沒有波瀾,也沒有起伏。
我們都知道它是謊話。
“你現在不要消耗體力。”我緩步向後退,看着碧綠的熒火漸次逼近:“蟲子不一定會攻擊我們,你别睡過去,我先救劉喪,你等我一會兒,防彈衣還能撐多久?你可以嗎?”
回答我的是久久的安靜,如正處于冰凍界線的小溪般,氣氛在凝結,寒意攀附上四肢與脖頸,我死死盯着眼前的綠甲蟲,它飛的輕緩而平穩,并不着急,我退着退着就注意到,碎裂骨頭架子的後面是空的,不像天真告訴我的,牆後都是盤根錯節的植物枝條。
“我可以,你加油,我等你。”
忽然,天真的聲音輕飄飄傳來,非常微弱,卻有着意外的堅定,聲勢又輕幾分。
我頓時信心倍增,躲避綠甲蟲的同時,又問自信滿滿地輕聲道:“你相信我嗎?”
“不信。”
你答的是不是有點果斷?
給我點面子,猶豫一下行嗎?
我好氣,又沒辦法,隻能先集中注意力對付蟲子,不過好在綠甲蟲始終以蝸牛般的速度飛行,我心想,沒準它會跟之前在幻境裡一樣,從别的洞口飛出去,不來管我們。
于是我十分故意的向洞口走,兩隻甲蟲就傻乎乎的跟着飛過來,半透明的翅膀震動着,發出微弱的嗡嗡聲,類似于蚊子,但沒蚊子煩人,我耐心地一步一步輕手輕腳地退,它們飛,我聽到天真小聲道:“這都可以?”
哥你到底是哪邊的!
悶氣翻湧,我當做沒聽到,甲蟲逐漸飛向我來時的豁口,雙翅如蝶般緩下來。
我看準時機,腳步在它們幾乎碰上我時突然一頓,往一旁縱身滾出小半圈,頭發被氣流吹的呼呼響。
滾的一身塵土,我咳嗽兩聲,準備它們一飛進洞裡就用背包遮住洞口。
剛從地上直起身子,我就看到它們在平穩地飛翔軌迹中嗡的一轉,隻見甲蟲翅膀出現半秒的停滞,我一呆,然後就是更大的嗡鳴聲,綠色甲蟲如穿雲箭般向我俯沖而來,震翅響的穿透心肺,直往我神經襲去。
礦燈和手電的光亮隻能照出大半片地下空腔,我臉色霎時一白,動作卻還沒忘記,管不得有多滑稽,頭迅速往腳一矮,松垮垮的背包被甩出,同一時刻背後刮過嗖嗖的涼風,甲蟲疾飛的氣浪立刻向兩邊沖開,切出一道氣痕。
甲蟲的攻擊并未停下,而是徑直飛去。
我一看甲蟲沖擊的方向正對準天真,心裡真的是要破口大罵,轉身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甚至都顧不上有毒無毒,奮力伸出手,往前一送,要抓住,卻剛好劃過甲蟲的邊際。
天真臉色又綠又白,綠是被熒光映的,白是被蟲子吓的,如今沒有機會給我思考,我隻得病急亂投醫,甲蟲筆直的飛,在千鈞一發之際,屈膝飛速地躍起,手從腰側抽刀,腳落地時大力轉動腰身,腕力用到最大,朝甲蟲一揮,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啪”——
刀身在撞擊中嗡然一響,碧色的光弧從天際一滑而過,我像拍羽毛球一樣硬生生将甲蟲打了出去,咚的撞到牆上,彈飛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