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微信給我發了個紅包。”
天真回答的毫無波瀾。
一紅包最大隻能包兩百,我們心中有數,胖子還是不死心地問一句:“多少?”
“666。”天真抱上滿懷的物件,面色更平靜,過分的安詳,讓我感覺不妙。
胖子若有所思:“六百多也不錯,他闊綽一回不容易。”
“小數點在後一位。”
“……”
原來是六塊六毛六。
我們都閉上嘴,沒有人幫黑瞎子辯解,隻剩刀剁在案闆上的震動聲,我不忍耳聞,天真看得開,他杵在房前,像一朵水塘上靜靜盛開地荷花,臉上是一行字:風輕雲淡。
木安看向小哥,他就點點頭,地上倆包裹是木安的,天真沒有開,木安蹲下去,沒暴力拆箱,而是選擇用鑰匙扣劃開,露出裡面整整齊齊的一疊紙:“這才是他送你的禮物。”
院子裡五張臉,四張都在震驚,天真呆住片刻,立馬俯身去翻,看過一輪,叫道:“我操,神迹,瞎子送我的報紙裡居然有拓片。”
黑瞎子在自己徒弟心裡都已經這樣了嗎。
會不會他本來送的就是拓片啊天真!
木安風中淩亂,我們無語凝噎,都無聲的目送天真樂滋滋進房間賞玩他一兜子禮物。
其實一般而言,我們過生日,當事人不會有這麼大期望值,因為人多又不注重,以前大多是簡簡單單過去。
但我們有個共同的默契,一旦到什麼節假日,如果沒平平無奇的度過,隻要有人開頭,那必定是要大操大辦的。
最初是胖子的提議,他說天真病才剛好,人又晦氣,要不好好辦一場沖沖喜,我們一合計,覺得沒問題,于是就有今日的種種。
拓片算是瞎子和木安的合資,隻剩下秀秀,她的禮物最遲,卻比小花他倆都隆重——她正以一百二十邁的速度趕來雨村。
霍家在福建的盤口要收賬,本可以派夥計來拿,秀秀看到天真的生日就在近期,北京沒什麼大事,草草打點一下就自己跑過來。
張羅一桌十人以内的飯菜對胖子就像玩兒,他從潇灑走一回哼到千年等一回,輕輕松松就料理完豐盛的一餐,天真喜歡的杭幫菜都有,菜色從深到淺,由中間向外開出朵花。
三月的草莓和車厘子特甜,木安買來好幾箱,堆在院中,開飯時秀秀端着蛋糕走進大門,天真事先不知道她會來,吓得手裡的筷子都掉了,愣了一會,又驚又喜地迎上去。
我們舉杯,小花和瞎子就留着虛位,飯桌飄香,我看得出天真是真高興,滿臉紅光,咧嘴的笑就沒下來過。
胖子肩負熱場子的重任,挺起胸膛,洪亮道:“大家熟的能在一炕上熏腳,既然都餓着肚子,客套話我們就略過,直接進入正題。”杯子舉的更高更近:“祝我們清新脫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吳山居的吳大老闆,隻長年齡不長肉,隻有财富沒有愁!”
“吳邪,生日快樂——!”
清脆的碰杯聲響起,杯中酒都被一飲而盡。
天真樂呵樂呵地坐下來,我們圍站在他身邊,他閉上眼睛,對着飄忽的燭火許願。
趁天真不注意,胖子一邊偷偷向我們使眼色,一邊裝模作樣的融入大流給天真唱生日歌,除開小哥,我們都回以“明白”的眼神。
等過半晌,天真放下手睜開眼睛。
我和秀秀暗自對上友軍的眼風,手無聲無息地舉起,在天真吹滅蠟燭的瞬間,一齊罩上天真的腦門,直直往蛋糕上按下去——
咚!
非常意外,我們聽見一聲巨大的悶響,猶如敲鐘,桌上每一盤菜都猛地一震,互相碰出清亮的響聲,有的菜汁濺出來,洇進桌布。
而天真的頭磕在木桌上,迅速的紅腫起來。
木安手上端着抽走還沒拍到他臉上的蛋糕,小哥手伸在空中,似乎是想阻止,但他站在最外面,手長隻夠勉勉強強攔住胖子。
我們面面相觑,集體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胖子隻示意我們要糊他蛋糕,又沒機會通氣,誰能想得到,蛋糕還有兩種糊法。
當時尴尬的風都能凝固成面條,夜涼如水,明月與星辰輝映,流淌出溫柔的華光。
木安緩緩放下蛋糕,天真頭保持着頭磕上桌子的姿勢,我們看不到他現在是何種表情。
最後,胖子磕磕絆絆道:“那個,天真……”
天真轉過頭,月色幽然,映亮他半張臉,我看見他笑的祥和安甯,神色堪稱佛光四射。
“我與諸位素不相識,請稱呼我吳先生。”
——
生日會後的兩星期,秀秀靠着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要來第二份債權免除,小花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隻知道秀秀特堅決。
而在雨村的我們,同樣生活的水生火熱,天真在家過的呼風喚雨,我們舔狗到什麼地步,半夜十二點,天真想喝豆漿,胖子都憋着一股起床氣燒火支鍋,給他炸油條。
後來天真表示,他十分喜歡我們給他辦的生日,希望以後還能有這樣的待遇。
胖子讓他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