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模糊間,耳膜輕鳴,身旁仿佛傳來一句低低的話語,一陣風似的鑽進耳裡。
雖然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好像一晃就會被吹散,但是我卻意外聽的分明,每字每句,清晰的猶如傾盆大雨。
他道:“那場火,不是我放的。”
我猛地一哆嗦,馬上坐直身體,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瞪圓,滿是詫異和不明所以。
劉喪坦然的與我對視,目光清澈純然,似泉如水,沒有一絲渾濁。
嘴唇徒勞的開合兩下,我嗫嚅半晌,還是定格在沉默當中,漸次地安靜下去。
劉喪的視線并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短暫的掠過,又移向前方,沒入深黑的虛無。
半晌後,我聽見他緩緩道
“我爸死後,我一直沒有回過家,第一次回去,是因為要取走我爸的遺物,在我爸的房子裡,我跟那個女人平心靜氣坐下來喝了一杯茶,我沒想過要拿她怎麼樣,隻想讓她趕緊把我爸的東西拿給我,我好盡快走人。”
他不管我愈發訝然的神色,自顧自地叙述着,聲線平淡:“喝完那杯茶之後,那女人留我坐了一會,坐着沒有多久,我有點莫名其妙的頭暈,她讓我回房間休息一下,我心裡其實是抗拒的,但是不知為什麼,那時我稀裡糊塗的就去了,一覺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家裡全是火,房梁烤的焦黑,幾乎要塌下來,煙非常濃,根本看不清路,我吓得要死,馬上就去擰房門,結果發現門鎖卡的緊緊的,不管怎麼使勁都打不開,窗戶也一樣,是有人用鐵絲從裡面繞死的,竹簽粗的鐵絲,被火燒的滾燙,用手也掰不動,當時火勢特别大,我想盡各種各樣的辦法,都沒能逃出去,後來過了沒多久,可能是濃煙太多,我又逐漸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見有人踹破窗戶沖進來,然後扛着我從窗上的破口跳了出去,可我暈乎的厲害,沒什麼自主意識,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發生的事,也沒看清那人是誰,等我再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背插着輸液管,護士告訴我,送我來醫院的人是消防員。”
我靜靜地聽着,望向他平靜的面容,沒由來的,心底忽然感覺有一絲真相和虛幻重合的異樣感。
如同正在墜向地面的淩亂拼圖,在落到地上的瞬間,其中兩塊正好天衣無縫的銜接在一起,砰的一聲,震的我思緒四起,有個念頭電光火石般浮上心頭。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輪轉好幾遍,我斟酌着詞句,輕聲問道:“你不記得是誰救你出的火場?難道不是消防員嗎?”
“不是。”
劉喪搖搖頭:“消防員找到我時我早就躺在外面的空地上了,那裡隻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