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儀這種普及度算廣的天文儀器我們都沒人會用,更遑論生僻百倍的璇玑玉衡,我甚至都沒聽過這玩意,場面在小哥說完後就有點僵硬。
在場九個人湊不出個完整的腦子,胖子問天真會嗎,他看着面前的儀器,默不作聲。
眼神有種清澈的愚蠢,我竟從裡面看出一絲弱智審視世界的意味。
好的,他不會。
胖子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小哥,他淡淡地扭過頭,脖頸十分修長白皙。
最後胖子不死心的看向我,欲言又止,還不等我有什麼反應,他就把臉移開,嘴裡還嘟嘟囔囔:“真是病急亂投醫,她咋可能會。”
有時胖子這人蠻好,護犢子,從不讓外人欺壓我們。
因為一般他自己就欺負了。
一切又陷入該死的僵局,我滿心疲憊,擡頭仰望天空,一行蛋蛋的淚水挂在眼角。
好難,不行就回去吧。
“你這麼仰着頭不難受嗎?”劉喪站在我旁邊。
“你不明白我四十度角的悲傷。”
瞎子樂呵呵道:“要不我給你掰成九十度。”
“把斬首說的很清新脫俗。”天真不吝贊美。
空腔的上方很黑,幽僻的讓人完全沒有探究的欲望,仿佛被打翻的墨汁正在滲染紙張,這黑似乎也是有滲透能力的。
我眨眨眼,脖子已經有些隐隐發酸,然而煩惱并不會化成水從腦子裡流出去,隻會愈發的堅硬頑固。
揉揉脖骨,我準備把頭低回來,旁邊的胖子在亂晃手電,我忍不住遮住眼睛。
從指縫漏出視線變得極度聚焦,落在遠處的黑暗裡,并沒有被全然吞噬,而是敏銳地捕捉到一縷微芒。
有訝然的呼喊卡在喉嚨,我轉頭劈手奪過胖子的手電,往剛剛有異樣的方向照去。
然而手電光束的長度有限,來不及投射上去就斷在半空中,我急吼吼地問他們探照燈在誰那裡,趕緊支起來。
“在我這。”
木安立刻脫下背包,卸出一大堆零件。
胖子蹲下去幫手,兩個人七手八腳的組裝完畢,木安按上電池,胖子打開開關,朝着我值的位置一照,白光瀑布般直沖而去。
亮度雖還不夠,卻已照出頭頂上閃爍的隐約珠光,遠遠望去,如月色下的露珠,散發着極其幽微的光彩。
小哥的眉心出現一道因皺起而落下的陰影,目不轉睛望着還在波動的穹頂。
忽然他扭頭看了看平台另一邊的石道,徑直走了過去,拔出匕首,在牆上用力鑿擊兩下,鑿出個不大不小的凹槽才收回手,又用刀尖使勁刮着什麼。
胖子指指小哥問我:“像不像傻狗撓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終于我忍不住噗的一笑,小哥回頭淡淡一眼瞥過來,我們倆馬上立正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