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沒有出聲,我也不吭聲,看他翻來覆去的找。
直到最後他把整個包的東西都倒出來,才從幾盒火柴中間找到一根破碎的香煙。
煙紙上的logo很眼熟,似乎是廈門所産的某個老牌子,卻不是本土品牌,是上世紀廈門商販從馬六甲那邊進口來的,因為銷路很好就在本地建了一座小煙廠,後來紅色運動時嚴打又全關了,知道這種煙的人很少。
我會認得是由于我姑父是個狂熱的香煙愛好者,像集郵一樣,收藏了很多不常見的老牌香煙。
小張哥小心翼翼地重新把煙卷起來,也不用打火機,隻從掏出個看上去年代很久的火折子,吹燃後點上。
見我一直看他,擡擡夾着香煙的手表示疑問。
我道:“沒想到你喜歡抽這麼冷門的煙。”
他有點意外:“你認識?”
“見過,這煙停産了,你上哪找的。”
“有點存貨,不過也要抽完了。”他仿佛很是惋惜:“之後就沒得抽了。”
“這煙的配方早被打包賣給别的公司了,現在換了名字,你要買可以買那個新牌子的,抽起來跟舊廠生産的沒什麼區别。”
我本以為是一次很平常的打岔,結果小張哥聽完居然來了興趣,拽住我就掏出他的按鍵老人機,讓我把煙廠的名字打給他,他回頭去淘淘。
我接過小張哥的按鍵機,在短信界面打出煙的名字,存成草稿。
看他手機還完好無損,隻有機身被砸出幾條白痕,想到自己屏幕裂成八瓣的智能機,不由得感歎還得是諾基亞耐造,下回也得準備個備用的。
打完我把手機抛回去,他接住,叼着煙對我笑出一道十分真誠友好的笑容:“謝了。”
我受驚了。
這是我從跟他打交道以來,第一次從這個名叫“張海樓”的生物身上感受到切切實實的友善。
不同于以往的陰陽怪氣,或是一番陳腔濫調後不得已的妥協。
是真正意義上的,他對我釋放了一次由心而生的善意。
我有些錯亂。
媽蛋,這崽種難不成要洗白了?
“我平時對你很兇?至于一副見鬼的樣子。”小張哥失笑。
“也就時不時坑一把我,讓我滿頭滿身的傷罷了。”
小張哥深吸一口煙,從他指間滲出的煙霧如同一條白色蟒蛇,纏繞着他的手臂。
然後,我聽到他歎了聲氣:“對不起。”
我伸手過去摸他腦袋:“你腦子發燒,燒秀逗了?”
不是我故意擠兌小張哥,實在是他這會良民的讓人害怕,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陣無語。
抖抖煙灰,他不再看我:“繼續剛剛的話題。”
我蹲的腳麻,往後挪挪腳後跟,靠着牆根緩緩坐下,重新揣上手。
“長生。”
我思緒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轉了回來:“他是為了長生,張家人有長壽的基因,但林家人是沒有的,即使兩族通婚,生下的孩子也難以完全繼承張家人的能力。”
然而還有極少數的情況,張家跟外族通婚的孩子會強于本家人,這種孩子會被追認為本家,比如我那拿着天選劇本的祖宗林顯意,但從他還姓林這點上來看,他應該沒有被張家徹底接納。
這些是天真在長年累月研究張家人的過程中,得出的一些結論,有些來自于他收集到的資料,并不全然都是他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