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哥雖沒有真刀實槍的砍我,但脖子給他掐過,後腦勺也給他砍過,該戲弄我的一句沒少,要脅迫我的步步沒落。
所以對于拿千軍萬馬當籌碼的事,我對小張哥是毫無内疚之心的,隻對千軍萬馬有一丁點的歉意,有,卻不多,畢竟他現在還不夠讓我掏心掏肺的地步。
我承認我拿張海俠刺激他是在賭,早在他被談腦瓜崩跟我道歉的時候,我就已經溯回到他在馬六甲的經曆。
但與我以往每一次猝不及防看到别人的過去不同,小張哥傳達給我的畫面是非常模糊的,猶如老電影被刮花的膠片,帶着陳舊的年代感,斷斷續續,完全不連貫,并且閃現的極其迅速,許多細節幾乎是一閃而過。
像是腦子被無數冰雪堵塞,我當時來不及去消化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頭痛到不能思考,意識攪碎,導緻在匆匆接收的途中,我不得已錯過小張哥人生中很多重要的節點。
他是怎麼去到的馬六甲,以及中間遇到的人我都記不得了,隻有關于兩個張家人的部分是始終清晰的。
其一是他提及過的幹娘,一個名叫張海琪的張家本家人,長得十分漂亮,令人見之忘俗。
其二就是張海俠。
張海俠在小張哥的記憶定位很微妙,我其實有點看不清張海俠的臉,他的五官或是穿着都沒有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可是伴随着這份回憶的刺痛卻仿佛深入骨髓一般。
人的聲音和面容都是會被歲月輕易消磨掉的東西,唯有疼痛難以磨滅。
正如小張哥所言,換位思考跟玄學沒什麼區别,他是不被道德束縛的人,人命對于他而言稀松平常,隻要他樂意,他可以是海上守護無數華人航線的俠客,也可以是殺人如麻的瘟神。
于是我故意提起張海俠,在他内心隐秘多年的角落裡剜上重重的一刀,語言無所不用其極。
我早知張海俠是他的逆鱗,是絕不可以被觸及的存在,我要讓他痛到發狂,疼到沒辦法再逃避為止。
沒人能比他更了解重要之人被脅迫并最終失去的痛苦,他不肯面對,我就逼他去感同身受。
他可以是挾持張海俠的掌控者,高高在上的審判着我們,裁奪我們所有人的生死,但他同樣也是曾經的張海樓。
是保護不了任何人的張海樓,是什麼都無法改變的張海樓。
他跟我大無畏剖析木安的每一句話,何嘗不是在解剖他自己的往昔。
而我,不會成為第二個他。
我不知道張海俠面對他如今的局面會有什麼樣的選擇。
但我相信,在軍閥割據的混亂年代,還願意保護海上同胞的俠客,是不想看到同族之間互相殘殺的。
“出什麼神?”
胖子大大咧咧坐在我身邊,跟我勾肩搭背:“看不出你不止窩裡橫,在外面也挺橫。”
我随之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你不是說過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磨死他。”
天真拍着我倆:“小張哥比我想象中還要了解盲冢,估計他把你砍暈是找墓道直達主墓室了,我們先出發。”
“我才剛坐下,你丫針對老子。”胖子橫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