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張起靈也停下,前方的人看他倆落下了紛紛回頭,看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才繼續向上。
調整好呼吸,祝音希一擡頭便對上自家男人關切的目光,她鼻子一酸就想哭。
“小官,長白山一定克我!”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張起靈要湊近她才能聽清,看她可憐又委屈的表情,他自然心疼,又有些生氣,氣自己。
養在溫室裡的嬌嫩玫瑰為了追随他,闖入了并不适合她生存的環境,即便遇到了困難阻礙,她也極少向他抱怨,總是默默地忍耐着。
“希希,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說着,張起靈便要去背她,卻被她伸手擋住。
“我沒事,小官,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她努力露出一個笑臉示意自己能繼續,
這一路爬上來,其他人都累得不行,就算張起靈體力再好,加個她也得被累垮,還是算了吧,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她才不要成為拖油瓶!
隻是她的拒絕并沒有被采納,張起靈強硬地将她背起,然後隻用一句話就讓她停止了掙紮,安安穩穩地趴在他背上,摟好他的脖頸。
“希希,你是我的妻子,别動,好好休息。”
鬼知道祝音希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裡有多甜,她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才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龐,又貼着他的耳朵輕輕喚他一聲,“老公!”
“嗯。”他也給予了回應。
這一刻,祝音希再次感受到了怦然心動,她有些害羞,但還是直白地将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老公,我好喜歡你呀~特别特别喜歡!”
耳邊柔軟的嗓音所組成詞句令張起靈不禁紅了耳朵,蓦地,他想起了與背上的姑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個富家小姐的她,在發現他躺在草叢裡時,沒有任何猶豫地沖過來檢查他的情況,更沒有嫌棄他當時灰頭土臉的樣子,用随身的絲帕擦拭他臉上的髒污,還給他做急救。
那雙幹淨又純粹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惡意,充斥着真誠的擔憂與善意,至今他還記得,在失去所有記憶,睜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可恥的心動了一瞬。
以至後來的一長段時間裡,他都認為是命中注定。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舊這麼認為。
“我也喜歡你,希希。”
差不多緩過來以後,祝音希還是自己下來走了最後一段路,雖然很累,但登上雪坡的那一刻,她簡直熱淚盈眶,下意識就撲進了自家男人懷裡。
和從前的每一次都一樣,張起靈穩穩地接住了她,随後扶她到一旁休息。
這雪坡是一片巨大的區域,左右幾乎看不到分界線,雪覆蓋的很平整,隻有幾塊黑色裸岩突兀地伫立着。
左側便是三聖山,在夕陽餘晖的映照下,一股奇怪的淡藍色霧氣籠罩着整座山體,仿佛一位披着紗衣的神女,仙氣飄飄,遺世獨立。
就在衆人陶醉在美景中時,張起靈忽然跪了下來,向着遠處的三聖雪山,十分恭敬地低下了頭,顯露出了一種淡淡的、悲戚的神情。
叩拜完,他便回到了祝音希身邊,任她拉着手,眼中又浮出了隻對她才有的溫情。
其餘人雖然對他的行為不解,但都知道他的為人,所以沒人來問。
又歇了片刻,胖子點起無煙爐,大家都圍過去煮茶取暖,順子也開始了他作為導遊的職責,認真講解起周圍的幾座雪山。
說的差不多了,順子便非常識趣地到了一邊去,給衆人騰地方。
在陳皮阿四的指導下,幾人先在雪坡上下了幾鏟子,結果發現下面是凍土和冰形成的冰川面,和混凝土一樣硬,鏟子根本穿不透。
然後他們就用不用炸藥争論了起來,祝音希沒參與,喝了些熱茶後,她便感覺身子暖了一些,這會兒靠着自家男人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了。
又協商了半天總算達成了一緻,郎風和葉成取出一隻特别的洛陽鏟,擰上一隻特殊的鏟頭,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探洞。
最後郎風用幾種粉末配比出了一種炸藥,往裡深深埋進去幾個低威力的雷guǎn,威力大概隻有10個炮仗左右。
就在這時,順子立刻沖了過來阻攔華和尚,大叫道,“你們幹什麼?老闆,你們瘋了——”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郎風從後面一稿子敲暈了過去。
然後,郎風繼續幹活,把雷guǎn根據一種受力結構的模型排列好後,所有人都爬到裸岩上,以防等下連鎖反應把他們一起裹下去。
按下起bao器,根本沒聽到什麼聲音,平整的雪面就一下子開裂了,大片大片的雪塊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坡度也立刻變得更加陡峭。
不過沒持續多久,滾落的雪片就停了,雪坡下露出了一大片渾濁的、凹凸不平的白色冰雪混合層。
可還沒慶幸幾秒,一塊雪就砸在了郎風頭上,衆人臉色頓時一變,胖子急忙揮了揮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趁着其他人還在關心頭頂雪層的情況,祝音希迅速指向邊上一塊巨大的猶如核桃一樣的石頭,“我們躲到那邊去,快點!”
胖子幾乎是立刻把拿出繩子系在自己身上,一頭丢給其他人,然後就咬牙踩上了冰層。
三步後,他已經爬到了對面石頭上,拽着腰上的繩子,招手示意衆人過去。
于是,祝音希立刻拉着繩子,被張起靈扶着一起到了對面,然後是潘子、背着陳皮阿四的郎風和背着順子的葉成,吳邪排在最後。
結果,他猶猶豫豫了半天總算現在冰面上時,剛要邁出一步,腳下的冰突然就碎了,整個人挂在了冰崖上。
他掙紮了半天卻引來了雪崩,衆人連忙拉緊繩子,一點點将他扯出來,隻是雪流太大,他一時上不來,隻好等待雪崩結束。
半分鐘後,吳邪被拽到了岩石下方,幾人都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整片雪坡已全部傾瀉到山谷下方,一大塊巨型的陡坡冰川暴露在衆人面前。
看了片刻,華和尚亮起幾隻手電向下照去,裡面混混沌沌,深不見底。
但胖子眼睛很毒,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搶過一隻手電照向某個角度。
就在下方,呈暗青色的半透明冰川深出,竟有個若隐若現的巨大影子,幾乎占了半臂冰崖,像是一個蜷縮的大頭嬰兒。
這個發現讓衆人一驚,葉成張大了嘴巴就問,“他娘的,出來沒拜菩薩,老是撞邪,這是什麼鬼東西?”
但沒有人說話,幾人便使用冰錐,在冰川上打上立足的地方,套上繩子,穿上冰鞋,下到冰川表面,仔細觀察。
這時,陳皮阿四恢複了意識,他蹲下盯着那影子看了半天突然嗯了一聲,“這...難道是昆侖胎?”
昆侖胎是一種奇怪的自然現象,指在集天地靈氣的地方,岩石、冰川、樹木之内會自己孕育出嬰兒狀的東西。
古籍裡叫地生胎,傳說經過萬年演化可能會成精,譬如孫悟空。
西漢末年,傳說在昆侖山的巨型冰鬥下,當地藏民發現過一個巨型冰胎,大如山鬥,于是地生胎才被叫做昆侖胎。
風水中,昆侖胎是天定的寶穴,可遇不可求。
但陳皮阿四又推翻了這個猜測,隻因昆侖胎是最好的風水,一般來說主陵才會修建在位内,但這裡隻是個陪葬陵,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會不會這個胎形的影子——是假的?人工修出來的?在古墓葬的設計中很常見,像武則天的城形,說不定這影子隻是陪葬陵的影子。”吳邪猜測道。
不過陳皮阿四的注意力都在周圍的山脈上,而張起靈也面帶疑惑,表情複雜,隻有華和尚很同意他的看法。
又經過一番讨論,胖子站出來講述了他在昆侖山上,向導所說的關于冰的故事。
一座建築完整地凍在冰裡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木結構的房屋,遭遇冰崩或雪崩,必塌。
現在衆人腳下冰川中的建築肯定是修在懸崖上,黑影這麼完整輪廓又像嬰兒,說明下方沒有坍塌迹象,所以一定是人為。
得到吳邪的肯定,胖子又得意起來,一甩頭發,“瞧,胖爺我這就叫人才。”
這時,葉成又問,“吳家少爺,能不能根據建築學,算出這冰穹的可能厚度?”
隻見吳邪稍微想了想便答,“如果像胖子說的,假設使用木頭的支撐結構,那我們腳下冰層的厚度不會超過10米,不然自重太重,會自動坍塌,用什麼都撐不住。”
幾人面面相觑,潘子大叫,“卧槽,那也夠嗆啊!這兒的冰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硬多了,我們沒專業裝備,剛才我和郎風用鏟子敲過冰錐,幾下手都麻了,要打穿10米恐怕得花上點時間,一個星期可能都不夠。”
這番話令幾人有些洩氣,胖子便提議再用一次炸藥。
但華和尚和吳邪都搖頭,幾人又吵了起來,聽得祝音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小聲吐槽了一句,“到底要吵到什麼時候啊...”
或許是聽到了她的抱怨,張起靈拿過順子燒茶的無煙爐往邊上一放,滾燙的爐身馬上和寒冷的冰面起了反應,發出“啪啪”的響聲。
“這樣行不行?”
有了他的提醒,其餘人立刻做起試驗,用無煙爐點起來放到冰上,一分鐘後用鏟子削冰。
但四周溫度太低,經過輪番嘗試,将近3個小時後,牆上才搗鼓出一個半米寬、七八米深的冰井。
胖子綁好繩子,雙腳撐在井底兩邊,最後用無煙爐烤了一下底部,再用短柄錘子一砸,隻聽“啪”一聲,冰穹裂開了一條縫。
接着,胖子又将底部的冰塊都砸碎,果然出現了一個洞口,下面是空的。
“還真給我猜對了。”胖子驚訝道。
幾人将他拉上來,随後争先恐後用手電向裡面照去。
冰井之内,是一個灰蒙蒙的巨大空間,無數挂滿冰淩的木梁從峭壁的山岩上伸出,交錯在一起,形成一個類似于腳手架的結構,撐着外部的冰層。
在大概100多米的峭壁山腰,衆人看到了黑色胎影的真身,原來那是一個巨大的胎形山洞,洞口足足有一個遊泳池那麼大。
山洞之中,竟然還修建有一座橫檐飛梁的巨大宮殿,一部分建築探出了洞口,用木頭廊子支撐在峭壁上,仿佛空中樓閣。
這是陪葬陵的靈宮,也就是摸金校尉口中常提的龍樓寶典,陵墓中的陵這部分,而埋着主人的墓,應該在靈宮底下,山體之内。
跋涉了這麼多天總算能進地宮,讓衆人都雀躍不已。于是,大家整頓好裝備集中到了冰井周圍。
見沒人動,陳皮阿四冷笑一聲站了起來,“一群沒出息的。”
幾人給他讓開一個缺口,華和尚自嘲地笑笑,“老爺子,小的們不是都樂昏了嘛,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您說這鬥...該怎麼個倒法!”
葉成攙扶着陳皮阿四蹲下,他看了看洞内才道,“萬變不離其宗,小心為上。咱們先找一個人上這些撐着冰穹的木頭廊柱,順着爬到山洞上方,然後用繩子下到外面架空的建築瓦頂上。”
這裡最合适趟雷的隻有潘子,其他人無論身手體重都不合适,隻好他挑起這個大梁。
按照陳皮阿四的說法,潘子小心翼翼爬入冰井,用飛虎爪子繞上一邊的木頭廊子,再蕩過去爬到廊柱上。
有驚無險,潘子繼續向前,走到盡頭的山崖石上,他打起五六隻熒光棒丢下,有幾隻掉落10幾米後,撞在瓦頂上,光線越來越亮,隐約照亮了冰穹裡面的情形。
然後潘子丢下繩子,垂到瓦頂,接着迅速滑下去,穩穩落地。
于是,幾人挨個照葫蘆畫瓢,輪到祝音希,雖然害怕,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在衆人的一句一句的指導與提醒下,慢慢的,小心翼翼地下到了瓦頂。
等吳邪也下來時,他特地見縫插針到祝音希身邊,指了指張起靈偷偷摸摸地開口,“小哥剛才在上面看你的每一個動作都特緊張,真的,我都看得出來,他那表情,如果你出一點兒岔子,他就會立刻下去救你了。”
“嗯,我知道他不會不管我的。”
祝音希笑盈盈地點頭,随即當着吳邪的面,上前迅速親了一口張起靈的側臉。
直看的吳邪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巴掌,沒事多什麼嘴呢?盡吃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