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隻見紅光一閃,那人突然就不見了。
前後不過兩秒鐘,速度快到衆人皆是一愣,不待誰有所反應,井道口裡就傳來了一聲慘叫。
緊接着,那人摔了出來,幾乎是下一秒,那井口猛地沖出一條巨蟒的上半身,淩空就把那人纏住。
已經有人開火,密集的獵槍聲在狹窄的空間中震耳欲聾,祝音希一雙手捂住耳朵,被吳邪扯着往後退。
剛蛻完皮的巨蟒,鱗片還不那麼堅硬,粗壯的蛇身登時被打得皮開肉綻。
無奈鉛彈的威力太小,隻能對蟒蛇造成一定傷害,一時半會兒根本打不死。
不過這莽已然被激怒,把那人往井壁上一拍就沿着蓄水池壁旋風一樣盤下來,巨大的身軀一掃就甩飛好幾個。
那些夥計大驚失色,不少人撒腿就跑,吳三省立刻大呵,“都給老子穩住!别跑!”
可惜壓根沒人聽他的,好幾個都鑽進了坑道裡,頭也不回跑了。
吳三省氣得破口大罵,本來如果所有人都齊心,幹掉這蟒蛇不是問題,但隻要有一個人開了逃的頭,那就完了。
其他人都閃得太快,齊達内把吳三省拖進坑道中,就要來拉祝音希,可她扭頭一看就發現了坑道深處正湧動着一大團黑影,正迅速地爬過來。
“三叔!後面!”
吳三省猛地回頭,手電一照,至少有十幾條碗口粗的雞冠蛇,猶如血色潮水湧來,顯然是槍聲驚動了它們。
下一秒,齊達内便沖過去開了一槍,将最前頭的那一波掃飛,吳邪也靠了過來,他正好擋在祝音希面前。
這時,吳三省突然大叫,“擡手。”
他的槍随即從吳邪的咯吱窩裡伸出去,一聲巨響,把那條緊追不舍的巨蟒震飛。
與此同時,另一邊又傳來了齊達内開槍的聲音,他甚至還帶着笑,“太多了,頂不住了!”
更棘手的是,越來越多的井道口,都開始爬出紅色的雞冠蛇,一波接一波,好像會無限刷新的小怪一樣。
吳邪一邊裝彈一邊扯着祝音希尋找沒有雞冠蛇爬出的井道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他立馬把身旁的姑娘推進去,随即扭頭對吳三省大叫,“三叔,快過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雞冠蛇的速度奇快,數量又多,已經從這邊的井口爬了上來,發出高亢的咯咯聲,被吳邪一槍轟成肉泥,但打死一波又有一波跟上。
沒辦法,兩隊人隻好分開,吳三省和齊達内朝另一個沒有蛇的口子退去,吳邪又開一槍,随即拉着音希就往進道裡狂奔。
一連沖過好幾個岔口,吳邪一眼瞄到井道上的裂縫,裡面同樣是沙土,他隻停頓了一秒果斷推着音希擠進去。
内部空間比之前的那條要大,還正好有大量屯起來的泥繭骸骨,吳邪立即掏出水壺,将水全倒上,把人骨身上的泥和稀了就往音希身上抹。
等他自己也草草弄好,才把那死人往裂縫口子上一推,大概堵住。
剛要拉着身旁的姑娘縮起來,吳邪就發現她正緊抿着唇,肩膀時不時抖動一下,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還沒等吳邪問一句,那些蛇就到了,在外面瘋狂撕咬留在地上的礦燈和水壺,跟蝗蟲過境一樣,什麼都不放過。
不過它們似乎沒有發現縫隙裡藏着人,飛速向前爬去,但有幾條停了下來,開始四處盤繞上那些泥繭,尋找剛才追蹤的兩個人類的去處。
這一瞬間,吳邪屏住了呼吸,可他剛抓緊了身旁姑娘的手腕,就感到後脖頸一涼,用餘光一瞥,果然有一條紅得發黑的雞冠蛇盤在他的肩上。
祝音希也注意到了那條蛇,她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動作會驚到它導緻吳邪被咬。
就在這時,一旁的骸骨中,忽然發出了一道奇怪的聲音,那蛇立刻揚起頭,趁着這個機會,祝音希大着膽子伸出手蓋住了吳邪沒有塗泥的後脖頸。
那雞冠蛇回頭一看,發現什麼都看不出了,又發出了“咕咕”幾聲,在吳邪的脖子附近找了半天,才被外面的動靜吸引,迅速遊了出去。
危機解除,兩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祝音希立刻扯了扯青年身上的衣服,“吳邪,快點貢獻一下。”
“什麼?”
一臉懵的吳邪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眼睛,衣服也被扒拉了下來,伴随着窸窸窣窣一陣響聲過後,他才得以看清,面前多了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陳...文錦...阿姨!”
吳邪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他顫抖着手指着對方,張口第一句就是,“你沒被逮住?”
“什麼逮?你當我是什麼?”陳文錦整理着衣服,看他這呆頭呆腦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
随後,她用塗滿泥的骸骨将這個井道口堵住,接着用水壺挖起泥把縫隙全封上,這捆骸骨的材料甚至是她的衣服和内衣。
處理完畢,陳文錦才轉身頗為感慨地摸了摸青年的頭發,“你也長大了。”
說着,她又看向另一邊的姑娘笑道,“沒想到起靈也有結婚的那一天,能追他到這裡真是辛苦你了,小祝,”
說實話,這麼漂亮的姐姐會是那種凄慘的結局,是個人都會于心不忍,而且人家還在關心她诶!
祝音希突然就感到非常憋屈,怎麼其他人穿越都自帶金手指,到她了啥都沒有,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可同時,祝音希又有些感動,這是除父母以外的第一個能懂她的外人,想想後面的劇情,她心裡一陣發苦,卻還是勉強笑了笑,
“文錦阿姨,能碰到他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可是...”
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阻止不了,這種無力感太過絕望。
很快,她的手被握住,陳文錦歎了口氣,“你是個好姑娘,真要論也是起靈辜負你了,但請你别怪他,他和我一樣,都是迫不得已”
本來還有一堆話想問的吳邪看出情況不太對,他識趣地選擇了閉嘴,又輕輕拍了拍身旁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祝音希隻是點點頭,一想到他的過去和命運,她就心酸的止不住掉眼淚。
見狀,陳文錦便爬到縫隙裡頭,雙手合十做了個手勢放到嘴邊當成一個口器,發出了一連串“咯咯咯”的聲音。
幾秒後,縫隙深處也傳來了“咯咯咯”的回音,沒一會兒就有人從裡面擠了出來,吳邪目瞪口呆地指着來人,随即就被陳文錦拉了一把。
“好了好了,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都會告訴你。”
這些事,祝音希早就知道,她沒去關注吳邪的問答時間,就這麼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也沒有任何動作。
隻是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其實又被丢下了。
忽略的細節突然串了起來,抓文錦不過是做的一出戲,早在定主卓瑪告訴他和吳邪口信的那晚,他就已經認出定主卓瑪的媳婦兒是陳文錦。
後面在沼澤,文錦第一次露面,當時其他人都回來了,隻有他追了上去,那時候他們就已經碰頭了。
之後的第二次抓文錦,如果當時她沒跟着去,現在估計還在神廟那裡被蒙在鼓裡。
再聯想在魔鬼城營地那晚,他極力反對她也進塔木陀,擔心她的安危肯定是一個原因,但更多的還不就是不想她也參與進這件事嗎?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很合理,可是隻要細想就會發現,張起靈從始至終都沒打算讓她去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這個人。
更可怕的是,去除掉她看過盜筆這個前提,她甚至還沒有文錦了解他的多。
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堅持,難道真要她什麼都不知道去等,等一個人間蒸發的人嗎?
于是,在這個男人想來牽她的手時,祝音希選擇了避開,她不想在這裡和他吵架,卻也不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撲了個空的張起靈注意到她泛紅的眼眶,蓦地感受到了某種恐慌,他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想解釋的話卻卡在喉嚨口,怎麼都說不出來。
強大的力量令祝音希壓根掙不開桎梏,看他又是沉默,她忽然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他不肯說,她就等,他去哪裡,她都盡可能跟着,他可能會受傷,她就想辦法改變劇情,就算自己去替也沒關系...
可最後,她依舊一次次地被丢在原地,多可笑。
又僵持了片刻,祝音希才彎起唇角,“放手。”
某一刻,張起靈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又重複了一遍,他才意識到沒有,酸澀綿長,攪動着他心中的一池靜水。
“希希...”
可惜祝音希現在什麼都不想聽,直截了當地打斷他,“你看,張起靈,就算沒有你的保護,我也好好的到這裡了。”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張起靈向來古井無波的眼中罕見的出現了驚慌失措的影子,他緊盯着她的笑臉,一刻也不敢松手。
就好像,他敢這麼做,就一定會失去她,再也無法挽回。
可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慘叫聲和幾聲槍響。
這一下就把張起靈拉回了現實,他輕輕“啧”了一聲,“他們這麼開槍,會把所有蛇都引過來。”
陳文錦也聽了聽外面,轉過來拍了拍吳邪的頭,“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于是,幾人便迅速像坑道深處退去,一路往下,很快就到了另一個坑道。
這裡已經很深了,坑道沒有上面那麼錯綜複雜,岔路很少。
到早上的六七點鐘,已經能聽到岩石中傳來撲騰的水聲,顯然所有井道的水都在四周彙聚,距離西王母城的蓄水系統的終點已經非常近。
據陳文錦所說,大部分蛇都會在夜晚到地面上活動,天亮就會全部下來,雖然目前附近還沒聽到蛇的動靜,但還是躲起來的好。
至于怎麼躲,全靠陳文錦的經驗之談了。
她讓張起靈脫掉衣服,用水壺的水抹上泥,将通道兩段用碎石頭堆起來,然後将衣服撕碎塞進縫隙裡。
“這樣,在蛇看來,這裡的通道就是封閉的,我這些天都是這麼過來的。”
陳文錦耐心地進行了解釋,又點了個很小的篝火,分了些吃的之後,她便主動坐到了正在發呆的祝音希身邊。
“小祝,我看你狀态不對,有什麼可以和我說說,總悶在心裡可不太好。”
其實祝音希一直想找人傾訴自己的秘密,但這種欲望随着一件件事的發生變得越來越低,直到此刻,她好像突然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選。
但時間地點不對,祝音希便微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謝謝您的關心,文錦阿姨。”
從見到這個小姑娘的第一眼起,陳文錦便清楚對方的家世不俗。
格外出挑的樣貌,幹淨矜貴的氣質,聰明又沉穩的性格,待人接物都是落落大方,顯然是個在愛中長大的大小姐。
這樣的姑娘配張起靈還真有那麼點兒怪,或者說是站在這群人中,出現在沙漠裡怪,她和他們無疑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想而知的,姑娘是奔着張起靈來的,但結局也許不會那麼好。
假扮成定主卓瑪的兒媳婦時,陳文錦便旁敲側擊過,但這個姑娘比她想象中的更堅強也更堅定,她便隻是覺得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