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夏鳴星說的是：“你别忘了。你現在是一個孤女。在這裡，沒有家人會管你，沒有人會在意你，我怎麼樣對你都可以。”夏鳴星祖母綠色眼眸生氣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得燒出一個洞來。

我不太明白，傻乎乎地看着他。

夏鳴星磨了磨後槽牙，咬牙切齒地說出最終目的：“……你别喜歡其他男人。”

“wow”夏鳴星生氣的樣子好可愛。

“……”這個女人哇哦什麼，一臉吃瓜的意思？難道她沒有喜歡其他人？剛剛是我理解錯了，是我發錯火了？夏鳴星皺着眉，後悔像巨浪一樣把他淹沒，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姐姐呢？他忽然好想逃出這個世界。

忽然世界搖晃動蕩，地面裂開大縫，我感覺這個意識世界不穩固了，心裡歡快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世界又恢複原狀了。

夜晚，我看見床頭櫃放着一個閉上眼虔誠祈禱狀的娃娃，橘色發色，拿着太極劍，穿着八卦服，像夏鳴星。

我看着娃娃心情很好地閉上眼睛睡覺。

小娃娃睜開眼看見姐姐熟睡了，換了一件柔軟的嫩黃色睡衣，換成趴趴娃的姿勢，笑眯眯地看着姐姐睡覺。

第二天，夏鳴星上班了，為了更好地喚醒夏鳴星，我想寸步不離地看着夏鳴星。于是我說：“我也有特異功能，可以靠接觸讀心。能不能讓我也跟着你處理特異事件？”

夏鳴星居然點點頭說：“好。”

我疑惑地看着他。這個不符合規範吧？

“我巴不得你每分每秒跟着我，别去看其他……”夏鳴星咬住嘴唇，又補充一句：“因為你特異功能很不穩定！所以你需要我每時每刻盯着！”

我和夏鳴星一起出任務了。我看着夏鳴星追捕疑犯時，交通一路綠燈通過，車速早就超越了正常時間的限定車速。下車後，我看着夏鳴星用超乎常人的速度奔跑和追捕在逃疑犯。我忍不住想問夏鳴星，這正常嗎？夏鳴星，這是意識世界啊，你當然可以在意識世界裡無所不能，可以無視所有時間所有速度的限制，你就是這個世界跑步最快的人，突破世界紀錄的人……

但是我什麼都不能說，我隻能看着夏鳴星沉浸在意識裡，看着夏鳴星反複地做着夏鳴星最喜歡的事情——和姐姐一起上班，成功完成任務，圓滿回家。

夏鳴星的意識世界一切都很完美，又孤立，像與世隔絕的烏托邦。

因為夏鳴星父親在追蹤血族的時候被害。夏鳴星特别執着這一件事。

夏鳴星的意識世界裡反複重演這一幕。

夏鳴星又一次成功地審訊拷問血族，知道了害死父親的人。

我忍不住說：“你停下來吧。為什麼審訊拷問那麼快？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因為你……”因為你已經審訊這個血族數十次了！

夏鳴星卻接受了我的建議，再一次審訊血族，得到疑犯另有其人的結果。（意識世界的自動補充）

夏鳴星拿着審訊筆錄，笑着對我說：“謝謝你啦。”

“《列子·說符》：“周諺有言：‘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夏鳴星，你看得到那麼多東西，你一點也不害怕嗎？你清醒一點，真實世界不可能是這樣的。”

夏鳴星拿着筆錄，說：“我不怕。我知道的越多，我越對未來有把握。”

夏鳴星完全沉浸在意識世界裡了。意識世界是夢幻的，甜的，無憂無慮的，理想化的，是理想中的國度。

我，我怎麼可能打得過這樣龐大的甜蜜陷阱。

我想多了解這個世界，于是去附近的圖書館找書讀一讀。

一排排書架鱗次栉比，我們兩個人看得目不暇接。我和夏鳴星像是變成兩個渺小的生物，瞬間被浩瀚書海淹沒。我們像逛街一樣，慢悠悠地看着書架上有什麼有意思的書。

我翻開一本星座書籍，輕車熟路地翻到雙子座那一章節。

我念着：“雙子座的愛情是潇灑的。如果喜歡，那麼雙子座就會一直在她身邊。如果不喜歡，那麼雙子座不會再和她說話，也不會再陪在她身邊了。”

夏鳴星耳朵緩緩變紅了。

我問：“夏鳴星，你是雙子座的嗎？”

“嗯。”

我點點頭：“雙子座性格蠻好的。”

夏鳴星搖搖頭：“姐姐。雙子座可不是什麼好星座。風象星座又被稱為風象三癫。他們說，雙子座有一出是一出，天馬行空。”

我低頭看着書，想喝水，夏鳴星殷勤地推一杯香噴噴的茶到我手邊。

“我專門為你買的茶。枸杞清肝明目，對你讀書好。”

我點點頭，喝了，又讀了幾頁書，又擡頭看了看夏鳴星。

意識世界裡的夏鳴星真的好真誠。也對，夏鳴星是意識世界的主人，自然不會藏着掖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随心所欲。

夏鳴星趴在桌子上，一雙眼看着我，眼神軟軟的，像軟乎乎的太妃糖，很甜，很香，瞬間融化在舌尖。

我讀書的心都散了，也趴在夏鳴星對面，鼻尖對着鼻尖，眼睛互相凝視對方。

夏鳴星看着姐姐的眼睛，心跳加速，浮想聯翩。等夏鳴星意識回籠，對面的姐姐已經瞪人瞪累了，閉上眼睛睡覺了。

夏鳴星：她……好獨特……喜歡……（風象星座就是女方越是不粘人，風象男越粘人。隻要女方一直做加分項，風象星座男會一直加濾鏡。）

不知道為什麼，夏鳴星就是想看着她睡着的樣子，也想等她睡醒。

夏鳴星就這樣目不轉睛地一秒都舍不得眨眼地盯着。

她睜開了眼的時候，夏鳴星看進她的眼眸裡。他好像看見了一個花骨朵，剛剛好在沐浴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啪”的一下綻開花朵。等花骨朵完全盛開舒展花瓣，夏鳴星發現那朵花就是橙花。

我睡醒了。我發現我附近長了一圈花，香香的，橙色的，我撥開花叢，發現這個花直接從書桌上長出來。撥開幾朵花之後，我看見夏鳴星在傻乎乎地笑。

夏鳴星像趴在花朵上的微笑小狗，是漂亮的小狗。

意識世界也挺好的。怪不得夏鳴星不願意醒過來。

圖書館很安靜，夏鳴星想說話又捂住嘴，可憐兮兮地對我眨眼。

夏鳴星意圖好明顯，我把空白本子和筆推過去。

夏鳴星笑着寫：“你喜歡我嗎？”

我接過本子，寫：“喜歡。喜歡生命力強大的夏鳴星，喜歡靈魂強大的夏鳴星。”

夏鳴星接過來寫：“原來在你心裡，我那麼好。姐姐，原來你那麼喜歡我嗎？”

夏鳴星很開心，咧開嘴傻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扁扁嘴，對夏鳴星搖搖頭，寫：“不喜歡你。”

夏鳴星看着我寫的每一個字，反反複複看了好多遍，變得垂頭喪氣的，擡頭看着我，神情破碎又絕望地看着我。

在那一瞬，這個世界進入極夜。

伸手不見五指。

我在原地，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速，也感覺不到地點的變化。

極夜就像音樂劇一幕結束，落下簾幕一樣。

下一幕，開始了。

意識世界亮起來了。

我盛裝，站在宴會舞池裡，對面的夏鳴星穿着熟悉的紅色戲服戴着假面，優雅又浪漫地邀請我：“不知道能不能邀請美麗動人的姐姐與我共舞？”

我想讓夏鳴星清醒過來，後退一步，說：“夏鳴星，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是這裡的人。我隻能在這裡呆一個季度，三個月，九十一晨昏……”

“我可以留住你，我可以讓時間暫停。”遠處的夏鳴星眼眸深沉，一雙祖母綠眼眸在暗處亮的驚人。

我搖搖頭，絕望地說：“夏鳴星，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時間了！你不要再做夢了。夏鳴星，你真的還沒有醒過來，你覺得時間暫停這是真實的嗎？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夏鳴星打了一個響指：“……暫停了。”

舞會的音樂停了，宴會的所有人都停止動作。

這隻是意識世界暫停了！外面真實的世界時間還在流逝！

曲終人散，我也妥協了。“好吧。夏鳴星，我和你再過幾天吧。”

時限一到，我隻能從現實世界醒過來。我看着營養艙中昏迷不醒的夏鳴星，濃重的無力感包裹住我的心，包裹住我的呼吸，讓我痛苦不已。

“好了。你剛剛醒過來，好好歇歇。”安安扶着我離開了存放夏鳴星營養艙的房間。

You can run free

You can find other fish in the sea

——MAROOM5《animals》

姐姐，我愛你。

所以，我什麼都知道。

姐姐，你可以跑，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

我什麼都知道。

我曾經想過，我不去戳穿你，陪着你演戲，哄着你，哄着你愛我，騙着你愛我，你會不會為我留下來。

你不會。

所以，你完蛋了。

壞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夏鳴星以生命起咒，獲得姐姐的下落。

卻面容有缺。

一條裂縫橫在臉頰上。

（第十四章：車廂緩慢地駛離站台，廣告燈箱被抛在身後，窗外一片漆黑，倒映出夏鳴星的臉。一塊原本完好的皮膚，竟然像是年久的牆皮一樣裂開、脫落，裡面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如同被詛咒一般。）

咒像一道流星，飛到意識世界的穹頂。

意識世界再一次動搖。

就像落入甜蜜陷阱裡的蝴蝶忽然從甜蜜中覺醒。蝴蝶奮力扇動翅膀，掙脫陷阱。

一幕幕在夏鳴星重演。

“夏鳴星，我叫多莉。”

“你知道的，多莉羊，活不久的……”

“我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不一樣的，外面的時間和你的時間不一樣的……”

“夏鳴星，你好好想想：此時此刻你見到的是什麼？”

“物質決定意識。夏鳴星，我會在你的意識之外等你。”

一束熾熱的光照進來。

意識世界的一切像泡沫一樣消融。

最後，夏鳴星再一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浸泡在熟悉的營養液裡。

營養艙和營養液……

夏鳴星拍了拍玻璃，忽然一個粉色頭發的人站在營養艙前按下按鈕，營養液退去，玻璃艙門打開。

“夏鳴星，你終于醒來了。你這個笨蛋。”

新元46年夏季，一顆逃生艙掉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小行星上。

新元46年，我通過速度與時間計算出夏鳴星的逃生艙可能掉落的範圍與範圍之内的星體。也許我有主角光環，我很快就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夏鳴星。

新元47年新春，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營養艙中的夏鳴星終于醒了過來。

夏鳴星說，他好像在夢裡夢到平行世界的另一個他。

我說：“笨蛋！是你是意識世界啦！笨蛋笨蛋笨蛋！我在裡面陪你熬了三個月！笨蛋笨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