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完頭發沒有讓克利切幫你弄幹嗎?”沃爾布加皺起眉。
“沒有。請别責怪克利切。是我忘記了——我太激動了。”安塔芮絲吐了吐舌頭。“媽媽,西茜的禮服太漂亮了!真的!真的!非常漂亮!”她強調。
沃爾布加勾起一個不明顯的笑容。她顯然認為女兒也想擁有那樣一件禮服。“你以後也會有的。”
“克——”沃爾布加停頓了一下,安塔芮絲猜她本來是打算召喚克利切的。“算了,你先寄信,結束了之後去你房間,我來給你烘幹頭發。”
“好的,謝謝媽媽!”
安塔芮絲目送沃爾布加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一樓樓梯口。
太險了。
她小聲地喊“德文特”。一隻圓滾滾的藍紫色長耳鸮應聲飛到安塔芮絲手臂上。
“請你将它們分别送給納西莎·布萊克和西裡斯·布萊克好嗎?”
德文特溫順地用毛茸茸的頭頂蹭了蹭她的手臂。
“謝謝你,回來我會為你準備大餐的。”
德文特親昵地用撓癢癢的力度啄了啄安塔芮絲的手指。
“好姑娘,你去吧。”
借着月色,安塔芮絲目送德文特飛向夜空,消失在眼前。她帶着一顆忐忑的心邁步走上了樓梯。從小到大,沃爾布加親自給她吹頭發的次數寥寥無幾。她自然不會天真的覺得,沃爾布加母性大發,或者說她明年也要去上學了舍不得她,所以想要和她聯系母女感情。
沃爾布加一定是有話想告訴她。
事實證明,安塔芮絲想多了。在用魔杖熱度風速适中地給她吹頭發的時候,沃爾布加什麼都沒有說。
安塔芮絲坐在椅子上,沃爾布加半彎着腰,纖長的手指溫柔地穿梭在她的發間。她低頭看着地面上自己和沃爾布加的影子,心想,如果可以,她想把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魔杖蒸騰的熱氣吹來了沃爾布加身上淡淡的酒香,不刺鼻。梅林,沃爾布加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飲酒的愛好。
“你有一頭發質很好的黑發。”
“媽媽也是!我一定是繼承了媽媽的頭發。”安塔芮絲驕傲道。
她說的是實話。沃爾布加的黑發亦如上好的綢緞,絲毫不毛燥。無論是貝拉還是納西莎,或多或少都有些卷發不好打理的煩惱。隻有安塔芮絲和沃爾布加都是順滑的黑色長直發,她既不需要用各種精油保養,也不需要費心馴服卷發。
“安塔芮絲·沃爾布加·布萊克。”
“嗯?媽媽?”安塔芮絲遲疑地應聲。她心中泛起一絲驚訝。除非她犯了大錯,否則沃爾布加從不會連名帶姓地叫她,更别說把她中間名都說出來了。
這是她記憶中的第一次,沃爾布加如此叫她。
她想看看沃爾布加的表情。
沃爾布加松開按摩安塔芮絲頭發的手,縱容了安塔芮絲擡頭的舉動。她低垂眼睛盯着安塔芮絲和她相似的灰眼睛,表情嚴肅,即使半彎着腰,脊梁骨依舊挺直。
“你會永遠忠于布萊克嗎?”
安塔芮絲惶惶然,她惶恐不安地閃躲着,躲避沃爾布加直勾勾的眼神。
“看着我的眼睛。”沃爾布加一字一頓道。
“告訴我,你會永遠忠于布萊克,忠于自己的姓氏嗎?”
突然間,安塔芮絲看着沃爾布加那雙如風暴來臨前的海面上空的灰眼睛,鎮靜了下來。
“我會的,媽媽。”她平靜且不閃不避道。
“再說一遍,你會永遠忠于布萊克嗎?”
“我永遠會的,媽媽。”
“好。”沃爾布加滿意地點頭。她放松了對安塔芮絲的眼神鉗制,脊背也彎了一個度。“請你記得你今天晚上說過的話。”
“晚安,安蒂。”沃爾布加撥開安塔芮絲臉頰邊的碎發,在她左右臉頰各落下一吻。
“晚安,媽媽。”安塔芮絲雙手捧着沃爾布加的臉同樣在她左右臉印了個吻。
晚安吻,在尋常家庭常見的事物,在老宅很少見。沃爾布加對子女吝啬親吻,他們兄妹受到最多的吻來自奧賴恩。
當然啦,這個時候的安塔芮絲無從得知,這将是她和沃爾布加所剩無幾的溫情時刻了。
【站在局外人視角,我們很難不發現,從那一夜之後,安塔芮絲·布萊克的一生确實是作為布萊克而活,安塔芮絲隻活了幾個瞬間。也許直到她迎來自己的結局的那一刻,她才是安塔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