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如木柴的費爾奇拎着一盞舊式煤油燈，他幹裂的嘴唇扯出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在走廊影影綽綽的燭火下，更添一絲詭異。這副如同要将什麼東西生吞活剝的模樣足以吓壞年齡不大的小巫師們。

“真遺憾——我向鄧布利多申請将阿波裡昂辦公室裡的鐵鍊上上油，恢複鞭刑制度，但被他拒絕了。要我說，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小巫師就應該被吊起來打。”費爾奇陰恻恻地說。他凸起來的眼睛在安塔芮絲和詹姆斯的身上轉來轉去。

安塔芮絲打了個寒顫。作為好學生中的好學生，她宵禁之後從未在外遊蕩過。不僅如此，她相當的安分守己，從未有過違反校規的行為。因此，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她二年級時接任阿波裡昂·普林格成為新一任管理員的阿格斯·費爾奇如此暴力恐怖。

安塔芮絲這副膽怯的模樣取悅了費爾奇。他臉上露出了變态的滿意笑容。“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們知道怕就好——”

不過很快，費爾奇的笑就僵住了。因為站在安塔芮絲身邊的波特在聽見他的話之後像吃了阿裡奧特葉一樣發出了吃吃的狂笑。

“……?”安塔芮絲不解地看着波特笑彎了腰，他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笑得跌倒在地上。費爾奇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費爾奇拎着煤油燈幹枯消瘦的手因為用力，似乎下一秒青筋就要暴起。他仇恨地看了一眼笑得打跌的波特，生氣地咒罵：“你個、讨人厭的下流的小崽子。我一定會找到更多你違反校規的證據，遲早讓你從霍格沃茨退學。”他大步邁動腿，走在兩人前面。

安塔芮絲猶豫一瞬，選擇捏着站在原地狂笑不止的波特的衣袖半拽着他一起走。梅林，她猶豫完全是因為波特黑色的衣袖上隐約有一大塊褐色的髒污。

“不好……”詹姆斯笑得打鳴，他斷斷續續道：“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顆軟糖裡添加了阿裡奧特葉。”

“可是自從威爾米娜·塔夫特部長因為誤食了含有阿裡奧特葉的軟糖引發了嚴重的過敏以至于她死在了任期上，魔法部不就出台了一條所有糖果的包裝外應該包含過敏源信息的條文嗎?”

“大……大概是西裡斯的惡作劇吧。”詹姆斯尖利瘆人的大笑終于有了停止的趨勢，他的手放在口袋裡，搓揉着糖紙，支支吾吾道。

“你們喜歡互相惡作劇對方?”安塔芮絲遲疑地問。她和西裡斯有很久都沒有正常地說話了，她不知道熱衷惡作劇的西裡斯有了個新愛好再正常不過。

“當然不是——”詹姆斯大叫一聲。

“小鬼，安靜點！”費爾奇回頭瞪了波特一眼。

詹姆斯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

很難想象，一個身高有近六英尺，臉部輪廓有棱有角的瘦削高大的男孩，做出這樣一副模樣。

安塔芮絲發現，她不僅不讨厭，還覺得有點可愛。要知道自打她把波特看作是搶走哥哥的頭号罪犯之後，她單方面看不過眼波特很久了。一年級那會兒看見波特在球場上的精彩表現帶來的驚豔感早就消失無幾了。

真可怕。這該死的青春期。

“我們雖然不介意對對方偶爾來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絕不是像你說的那樣——聽起來很不正常的那種。再說了，這個惡作劇原本不是為了我們準備的。”詹姆斯學乖了，他鏡片後的榛子色眼睛警惕地盯着費爾奇的後背，壓低了聲音說。

安塔芮絲偏了偏頭。波特到底懂不懂要和不熟悉的人保持社交距離。她不是西裡斯！而且，她是個女孩子！他怎麼能随随便便前傾身體在她耳邊說話。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的耳朵上，梅林——一股子檸檬軟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剛剛吃的就是這個口味的軟糖?

詹姆斯餘光注意到了安塔芮絲的小動作。他原本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在湊近的時候，聞到安塔芮絲頭發上淡淡的香雪蘭氣息，感歎還是女生身上更好聞。他和西裡斯都是打魁地奇的，常常一身臭汗。每次他們不洗澡坐在休息室，女生們都會離他們遠遠的。這下子詹姆斯也尴尬了起來，摸了摸鼻子。

安塔芮絲原本隻是覺得不适應，在波特猛地彈回去後，她的不自在加深了。

“你剛剛為什麼要吃糖?”

“你不好奇我們惡作劇的對象嗎?”

安塔芮絲和詹姆斯幾乎同時開口。

灰眼睛和榛子色眼睛對視上又匆匆移開。

安塔芮絲别别扭扭地開口：“你們原本打算給誰吃讓他出醜，斯内普嗎?”

“你怎麼知道我們想讓鼻涕……嗯，斯内普出醜?”詹姆斯吃了一驚。

安塔芮絲默默看了一眼詹姆斯，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他以為他們今天晚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和義務勞動有個約會不成。

詹姆斯撓了撓臉。“我們和斯内普之間的恩怨已經上升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嗎?”

“本來我是不關心你和西裡斯同我們斯萊特林的斯内普同學有什麼恩怨的，但是你們今天把我也扯了進來。”說到這裡，安塔芮絲難免有些怨怼。

詹姆斯擡頭看天。

費爾奇把他們帶到了位于四樓的獎杯陳列室後，惡聲惡氣道：“你們需要在宵禁前将所有的獎杯都擦幹淨，我會來檢查的。”

“不可以用魔法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費爾奇的聲音更暴躁了。他陰郁地瞪着詹姆斯。

“噢——沒有任何工具用手嗎?”詹姆斯語氣如常，好似沒有感受到費爾奇的敵意一般。

“當然不是！”費爾奇嘶嘶地說。“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拿水桶和抹布。”他的腳發洩一般重重地踩在地上，在空曠的走廊裡傳出回聲。

“那好吧——我們先進去看看。”詹姆斯自覺不占理，主動扯開話題。他拿出魔杖，熟練地對着門鎖念咒：“Alohomora 。”獎杯陳列室的銅黃大鎖應聲咔哒一聲打開。

波特走在前面，安塔芮絲跟在後面。波特推開大門那一瞬間，無數灰塵鑽進了鼻子，安塔芮絲和波特都被嗆得連連咳嗽。

“這裡面到底有多久沒有打掃了。衛生狀況也太糟糕了。”詹姆斯抱怨道。他直接伸手用衣袖把入口處天花闆和門之間的蜘蛛網粘走了。

安塔芮絲總算知道他的衣袖是怎麼髒的了。合着他把抹布穿身上了。

“哐當。”費爾奇喘着粗氣把水桶扔到了地上，桶裡的水撒了大半。斯科爾夫人牌萬能神奇去污劑的金屬光亮劑氣味随之飄散。他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大更凸了。“你們怎麼進來的?我走的時候明明沒有用鑰匙開門。”

“一個簡單的開鎖咒。”詹姆斯歡快道。“我七歲就能拿着我爸爸的魔杖使出來，成功打開餅幹盒了。”

詹姆斯·波特顯然把這裡當成可以加分的課堂了，瞧瞧他自鳴得意的模樣吧。

“我說過——不允許使用魔法——”費爾奇的話從嗓子裡一個一個蹦出來，安塔芮絲總覺得他手中的雞毛撣子下一秒就要揮到波特頭上了。她為他捏了把汗。

“我們是巫師——”詹姆斯梗着脖子硬氣道。他拖長了“巫師”這個詞的發音，理所當然地說：“隻有麻瓜才會親自動手清潔衛生。”

費爾奇被詹姆斯的話氣得鼻孔變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他死死地盯着嬉皮笑臉的詹姆斯：“我會去告訴麥格的。”

“去吧去吧。”詹姆斯沖費爾奇做了個難看的鬼臉。他兩隻眼珠子滑稽地歪向鼻梁的方向，兩隻手勾着嘴唇往兩側耳朵扯。

費爾奇被氣了個仰倒。“我現在就去告訴她——必須懲罰你——打掃一周盥洗室不許用魔法！”

……好醜。安塔芮絲在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之前，連忙歪過頭。零星的笑意不受控制地從她的嘴唇間溢出。她可不想被牽連去打掃盥洗室。

大團大團的憤怒的白氣從費爾奇的鼻子裡噴出，他的呼吸聲像個破舊的風箱。他轉動着燈泡眼，在看見拼命忍笑的安塔芮絲的時候，滿懷惡意道：“你也是——别以為你能逃的過去。你們都是一夥的——”

“宵禁之前不用魔法擦完所有的獎杯，我會親自檢查的！你們必須等我檢查完了才能走，如果不合格，你們等着在這裡擦上一夜吧！”費爾奇離開前撂下了這句話。從他森森惡意的語氣中不難推斷安塔芮絲和詹姆斯想要過關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