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跟着那宦官上了樓,倆人一起走到了二樓最裡面的雅間。
宦官站在門外輕聲道:“爺,佟三爺來了。”
“進來吧。”
屋裡傳出來的聲音帶着一絲冷意,隆科多微微蹙眉,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等隆科多進了門,便知自己的猜測果然不錯。。
他緊走兩步,行了一禮:“奴才見過四阿哥。”
沒錯,這個找上門來的人,正是皇四子胤禛。
胤禛此時也站起身來,一手扶住了隆科多:“舅舅不必多禮。”
聽到舅舅兩個字,隆科多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曆史上的雍正皇帝,也管隆科多叫舅舅,而且要肉麻的多,但是最後那位隆科多是什麼下場不言自明。
隆科多抿了抿唇,連道不敢。
胤禛見他如此恭順,卻隻是淺淺一笑:“我年幼之時,一直養在孝懿皇後膝下,叫你一聲舅舅也是應當的。”
隆科多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得道:“貝勒爺擡舉奴才了。”
胤禛找上門之前,自然也是調查清楚了隆科多此人的性情,知道他本就是周全謹慎之人,便也不再為難,而是招呼隆科多坐下,又讓人上茶上菜。
隆科多心裡有些緊張,眼前這位爺,在曆史上可是未來的皇帝,更是要了原主命的人,哪怕隆科多穿越而來多年,也見過了不少大場面,還是難免心中不安。
不過此時的胤禛對隆科多卻十分客氣,他本就長得白皙俊秀,平日裡冷着臉的時候會顯得冷峻不近人情,但是當他放緩了姿态時,又會顯得親切溫和。
他并沒有說什麼敏感話題,而隻是聊了幾句家常,先是問了問佟國維的身體情況,又問了問隆科多的家庭狀況。
隆科多自然一一作答,說的多半也都是好聽的話。
胤禛倒也不在意他的敷衍,又繼續招呼他用飯。
這頓飯吃的隆科多戰戰兢兢,生怕這位爺問出什麼讓他為難的話。
但是事實證明隆科多還是多慮了,直到最後吃完飯離開,胤禛也沒有問出一句敏感話題,甚至一點牽扯到朝政的話題都沒有提起過。
吃完飯之後,隆科多目送胤禛離開,人還有些恍惚。
難道他找自己真隻是為了吃頓飯嗎?
這絕不可能,隆科多自己第一時間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甚至覺得,今日這番偶遇,都多半不是什麼偶然。
胤禛這是在拉攏他。
不過這也尋常,他從名義上來講,的确算得上是胤禛的舅舅,而且如今他又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隻要稍微有點追求的阿哥,隻怕都會存了拉攏他的心。
隆科多微微蹙了蹙眉,不管他到底存着什麼心思,自己目前這個位置,都不能對任何皇子表示出親近之意,否則他那個皇帝表哥就第一個不答應。
隆科多除去心中雜念,又在周圍晃蕩了幾圈,最後趕在天黑前回了佟府。
回去的時候,家裡已經點了燈,他剛進門,就覺着家中的氛圍有些不大對勁,下人們進進出出面上都帶着惶然之色,隆科蹙了蹙眉,讓跟前的長随去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一會兒就得了消息,原來是大房的舜安顔病了。
隆科多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深。
舜安顔是他大哥的長子,之前還尚了主,在大阿哥倒台之前,可以說是整個佟家最心尖尖上的人。
隻可惜,大阿哥失了勢,舜安顔也因為和大阿哥過從甚密,連額驸的封号都丢了。
這幾日聽說一直長籲短歎,情緒不佳,若不是老爺子拘着他不讓他出門,指不定還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結果這才憋了幾天,竟然就病了。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隆科多皺眉思索片刻,到底還是問了一句:“可請了大夫?”
長随立刻回話:“早都請了,如今正熬藥呢。”
隆科多點了點頭:“着人盯着些,若是有什麼不妥,及時禀報。”
雖然隆科多自己有些看不上這個侄子,但是說到底也是自己的親侄子,是自小看着他長大的,總也不好真叫他有個好歹。
長随自也明白隆科多的心意,立刻應了。
隆科多回了南院,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睡前赫舍裡氏倒也和他說起了舜安顔的事兒,說是一大早起來就有些不舒坦,但是卻沒有及時找大夫診治,等到快下午的時候,有些不大好了,這才請了大夫。
又說大房的嫂子還來她這兒哭了一場,話裡話外都在說舜安顔這孩子命苦。
隆科多聽了這話隻是冷笑,生在佟家,還是長房嫡子,若是他命苦,這世上就沒有命苦的人了。
因此隆科多隻是淡淡道:“大嫂心疼孩子,她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不要随意應承。”
這話赫舍裡氏自然也是明白的,如今大阿哥被皇上發落,佟家也略有些朝不保夕之感,尤其是大房,與大阿哥那邊牽扯甚深,她可不想她們家也跟着受牽連。
因此隻是道:“我也隻是寬慰了大嫂幾句,别的卻一點沒松口的。”
隆科多點了點頭,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對赫舍裡氏這點子信任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