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身為正藍旗蒙古副都統,自然也忙碌了起來,但是他同時還擔任着步軍統領衙門的差事,因此一時間一根蠟燭兩頭燒,鞋底子都磨平了一層。
等到終于把選秀前的事宜操持完,隆科多隻覺得自己都瘦了一圈,喝了好幾天的參湯才緩過勁來。
不過這選秀雖然看着聲勢浩大,但是今年最值得争的那個位置,卻早就有了默認的人選。
今年十七阿哥胤禮到了指婚的年紀,而今年的這些秀女中,又以阿靈阿的嫡次女身份最高,聽說前段時日那姑娘入宮給貴人相看,貴人們也很滿意,看起來要是不出意外,鈕祜祿家裡怕是要出一個皇子福晉了。
佟家也有一個姑娘嫁進了鈕祜祿家,正是隆科多的親妹妹,她嫁給了阿靈阿的兄弟顔珠。
這位姑奶奶大年初三回門的時候,也帶來了鈕祜祿家最新的消息。
“家裡那陣仗大着呢,為了這事兒,去年的時候我們公爺便打外頭請了三四個嬷嬷入府教導,之前我還覺得那丫頭有些青澀氣,但是前幾日再一見她,竟是和個大姑娘一樣,真有了幾分皇子福晉的款兒。”
這話說的,隆科多的額娘老赫舍裡氏忍不住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胡說八道什麼呢,還沒定下來的事兒,你倒是到處宣揚去了,若是讓旁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們府上輕狂。”
佟佳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嘴,轉頭看見赫舍裡氏坐在一旁,不由道:“三嫂,怎麼不見嶽興阿過來?”
赫舍裡氏抿唇一笑:“這孩子淘氣,被你哥哥帶着往前頭去了。”
佟佳氏聽到這話一時間有些失望,但是有些話卻不好放在大面上說,隻能又轉頭說起了旁的,說着說着,還拉起了一旁坐着的女兒的手,笑着對老赫舍裡氏道:“您看看您這個外孫女,今年也要選秀了呢,規矩體面雖然說不如我們府上七房的那個金鳳凰,但是她也是您看着長大的,比起旁人那是綽綽有餘,隻是我卻不盼着她能有什麼大富大貴,隻要能許個知根知底的人家,好生過日子便是極好了。”
這話說的就有點微妙了,赫舍裡氏心裡隐約有了個猜測,下意識抿了抿唇,而老赫舍裡氏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人老成精,也一下子意識到了女兒的想法。
要照她看來,親上加親那自然是好,鈕祜祿家那也是求都求不來的高門第,再加上女兒青年喪夫,她心中原本就對女兒懷着一分憐惜之情,答應這幢婚事,以佟家的手段,在選秀中動動手腳,撂了牌子那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可是老赫舍裡氏思索再三,到底還是沒敢接着這話茬。
倒不是她不願意,隻是她太了解她那個兒子了。
雖然不聲不響的,但卻是極有主見,當年家裡給他定下了赫舍裡氏,他就是極不情願,甚至為了這事兒還絕食了好幾天。
後來是她親自進屋勸說兒子,告訴她事情已成定局,他要是不願意,赫舍裡氏就得去上吊,這才穩住了兒子,同意了這門親事。
雖然說這麼多年以來,這對夫妻相處的都很好,可是老赫舍裡氏卻是被那次的事情給吓住了,現在兒子當家,她可不敢再做兒子的主了,否則親事不成還是其次,幾輩子的臉面都沒了那才丢人。
想着這些,老赫舍裡氏便隻是笑着轉移了話題,一點不跟自家沾邊。
佟佳氏見母親顧左右而言它,心中便知道此事不成。
一時間心中油煎一樣難受。
倒不是她非得将女兒嫁回娘家,隻是因為此時已經由不得她再三思索了。
她的女兒今年十五歲,也是要參加這次的選秀的,可是這孩子早年喪父,她哥哥如今又年輕,差事也沒定下,到底不如七房的那位受人重視,她倒也沒什麼好怨怼的,畢竟他們母子三人在鈕祜祿家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可是,今年卻不同,她已經隐隐聽七弟妹說了,皇上好像有意将她的女兒指給巴林蒙古郡王劄什之子郡王桑迪達。
郡王福晉,那是多好的前程,七弟妹将這話透給她,也是當成喜事告訴她的。
可是她聽了這事兒,卻隻覺的天旋地轉,心尖兒絞痛。
再好的前程,那也敵不過母女分離的痛苦,而且還要将女兒嫁到草原上去,皇室嫁過去那麼多公主都死的死病的病,她的女兒,嬌滴滴養到這麼大,若是去了,隻怕也是死路一條。
可是佟佳氏又能如何呢?她不過是個寡婦,如今能依靠的,除了婆家就是娘家。
婆家如今是靠不住了,七弟妹能把這話透給她,那就說明七弟阿靈阿也同意了,阿靈阿就是鈕祜祿家的天,他都同意的事兒,她一個寡嫂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所以她才會在大年初三,不顧自己寡婦的身份,也不顧女兒即将入宮選秀的時間,将人帶了過來。
皇帝對别人家如何她不清楚,但是對佟家,那是真的予取予求,寬仁大度,若是這孩子能提前與嶽興阿定下親事,想來皇上也是能體諒的。
隆科多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妹妹懷着這樣的心思,此時他正帶着兒子,侄子還有外甥們在外頭應酬。
等應酬完,這才想起來還有妹妹沒見,便又領着一連串的子侄們往後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