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章佳庶妃咳的氣堵聲噎，緩過便對着嬷嬷哭訴，“嬷嬷，是我太無用，你說皇貴妃娘娘會不會……”
“娘娘莫急，皇貴妃娘娘溫婉賢惠，宮中誰人不知，四阿哥能為阿哥做玩具，便知真心喜愛。”
不然誰會在乎一個位份低微且不同母的弟弟。
這話并不能寬章佳庶妃的心，最後嬷嬷請纓，将近日做好的繡品送去景仁宮賠罪一二。
長春宮的德妃恨得咬牙切齒，掃落一地瓷器，滿心都是一句憑什麼。
其餘幾個有兒子傍身的隻能将攪着帕子發酸，待過兩年，自家皇兒入上書房，定能得更多誇贊。
唯有景仁宮無半點動靜傳出。
皇貴妃笑着招待前來道謝與探望十三的嬷嬷，令其見十三不說更是讓章佳庶妃放寬心，好好養病。
隻皇貴妃心裡才知她有多急切，她的禛兒可受委屈不曾，被大阿哥與三阿哥誤傷沒有。
等聽聞阿哥下學歸來，皇貴妃一疊聲吩咐将胤禛喜歡的，新做好的糕點擺上。
不等迎出門口，便聽見數道聲音響起。
“兒子（胤褆、胤礽、胤祉）給額娘（皇母妃）請安。”
掃一眼胤禛不見有異，皇貴妃這才壓下心思招待幾人。
“都是好孩子，快些進來歇歇，今兒便在皇母妃這用晚膳如何？”
皇貴妃将幾人迎進廳堂，一面吩咐宮女上幾人喜歡的糕點與茶水。
各有打算的幾人異口同聲道過謝，用上一二糕點，便出言要去瞧十三。
皇貴妃無有不應，隻吩咐小廚房加緊做些幾位阿哥平日所喜吃食。
前有小培元丹溫養，又有景仁宮一衆宮女、嬷嬷精心照料，并按着胤禛所言增加些輔食，短短兩日，小十三臉上便養出些肉。
配着靈動的黑瞳，随便誰逗弄都回以笑臉，哄得幾個阿哥好話不斷。
“小十三，等你大了，大哥帶你騎馬射箭。”
“小十三，咱不學大哥莽夫，三哥教你……”
“十三，以後跟着太子哥哥混。”
被擠在一旁的胤禛：……
得到小十三一陣笑聲做回應的太子轉身拍上胤禛肩膀，“放心，二哥不會忘了你的。”
大、三兩位阿哥也跟着湊上前，你一句我一句做保證，許承諾，一副好哥哥做派。
知道曆史走向的系統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和樂畫面，不禁感歎。
再好的感情在權利面前也會變質，尤其這家是真有皇位繼承。
等系統回神，便察覺到周遭多了一抹龍氣。
氣氛驟降。
幾個阿哥排排站。
頂不住康熙帝王冷臉相待的三阿哥行禮道：“皇阿瑪，兒子是送四弟回景仁宮順便瞧瞧十三弟，這便回。”
一旁大阿哥跟着點頭，“皇阿瑪，兒子也是。”
便是太子也察覺到康熙帝神色中的不耐煩，準備一同請安退下。
唯胤禛同款冷臉。
這冷臉到皇貴妃眼中變成他不想幾個哥哥離去。
從前她身子不好，胤禛總是乖巧陪伴在側，後來入上書房也并未去乾西五所居住，每日早早歸來，說些所學與她解悶。
去歲更是離京半載，少與同齡之人相處、相伴。
皇貴妃哪裡舍得胤禛一個形單影隻，心願落空。
佯裝不滿發問：“幾位阿哥可是看不上佟娘娘宮中的膳食？”
幾位阿哥連道不敢，皇貴妃笑道：“既如此，那便嘗嘗佟母妃小廚房的手藝。”
說罷，皇貴妃轉頭看向康熙，“臣妾小廚房今兒備了不少筍，皇上嘗嘗合不合胃口。”
康熙雖想與表妹獨處，卻不忍其不快，“好，便都留下一道用膳。”
一時各色菜品被傳上。
有皇貴妃布菜在前，胤禛為皇貴妃夾菜在後，幾人有樣學樣，一頓飯倒也吃的很是和樂。
盥手畢，宮女捧上茶來，幾位阿哥膽子漸大，不由說起剛見的十三與胤禛幼時，皇貴妃不由補上幾句或幾人趣事。
宮燈下，一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康熙看的心頭火熱，不由興緻大起，說起胤褆幾個幼時養在宮外的趣事。
最後康熙更是出言打趣三阿哥道：“你幼時便極愛那些布偶，沒想年長幾歲也未改。”
見皇貴妃不解，康熙将被兩人争搶而不成樣子的真皮小老虎的慘狀道來。
皇貴妃噗嗤一笑，見三阿哥紅了耳根，知其不好意思，更知此話傳出去不成樣子。
“皇上隻管拿兒子打趣，臣妾瞧三阿哥哪裡是喜歡那老虎玩偶，分明是想着下次圍獵打一頭真虎呢。”
“佟母妃，不止三弟，到時胤褆打到老虎便拿虎骨給佟母妃入藥。”
“有志氣，這才像大清的阿哥。”
康熙一贊，胤褆激動不已，拍着胸脯許諾給諸位兄弟都獵幾塊好皮子。
于射獵一道并無多大興趣的胤祉見大哥越說越離譜，開口道：“大哥，咱們既損了四弟送十三的布偶，明日一起親手做了給四弟和十三一人一個如何。”
沉迷老虎真皮手感的胤褆哪有不允的。
太子見康熙并未動怒，一旁皇貴妃笑容溫和，若母後在……
胤礽不由意動，“既如此，也算我一個。”
皇貴妃樂見其成，大開方便之門，“需要些什麼，明日佟母妃先讓宮人們都備下。”
幾位阿哥皆看向康熙，便連皇貴妃也一同看去，秋水剪瞳的眸子裡滿是希冀。
康熙冷聲道：“不準耽誤了課業。”
利落應聲後，幾位阿哥告退。
出景仁宮，大、三被各自母妃身邊的嬷嬷接走。
唯太子一個形單影。
自五歲起，他便居于毓慶宮，五年來無一人相伴。
夜裡春風涼。
胤礽不由回首，卻見胤禛依舊站在景仁宮牌匾之下。
小小的孩子并不比門檻高多少，見他回頭，出聲道：“太子二哥路上慢些。”
胤礽心下一暖，卻闆着臉訓道：“還不快些回去。”
“太子二哥先走。”自他入上書房，額娘身子好時便這樣看着他離去。
離京半載，他不止一次夢見景仁宮殿門下再無人目視。
剛太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渴望他沒有錯過。
胤礽見胤禛堅持，隻得一步三回頭，直到燈火搖晃将景仁宮吹成一片殘影。
他依舊能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宮殿門下眺望。
漫長的宮道驟然短起來，不過幾步便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