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您不太贊同我的選擇吧?”鹿鳴聽出來了,“因為我明明有能力把他們安葬?如果是你的話,不會像我這樣做的,對吧?”
“可你并不是我。”李世民笑了,“我并沒有打算像操控一個傀儡一樣操控你,那又有什麼意思呢?那不過是把我經曆過的人生再重複一遍罷了。逐鹿天下,問鼎中原,濟世安民,萬邦來朝,我都經曆過。我的一生光輝燦爛,唯一的遺憾就是觀音婢,而這一點你也幫我填平了。是以我不需要重來一次,你盡可以活出你的樣子。”
鹿鳴聽得心裡暖洋洋的,好生感動,初來乍到的陌生和惶惶好像都淡去了很多。
“但是騎兵的建制必須要有,至少3000人,不能再少了。”李世民認真道。
鹿鳴:“……”
你還我的感動啊,大佬!
鹿鳴和姜三娘說了一聲下山處理屍體,很快就回來,然後和飒露紫面面相觑。
“我、我不會騎馬……”她長到二十幾歲都沒有摸過馬好不好?
“她很乖的,你上去就行,她會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李世民慈愛又信賴地看着飒露紫。
馬廄沒有其他人,否則的話他們就能看到,鹿鳴是怎麼手腳并用、手忙腳亂地爬上這匹馬的。
多虧了飒露紫通人性,乖巧地低着頭,一動不動,穩穩地讓她攀爬,溫馴得不像話。
“……好,就這樣,坐穩,手拿着馬鞭,但是不要打到她身上。她很聰明的,不需要用這種手段。”
“哦哦,好的。”鹿鳴終于在馬上坐穩了,不由得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飒露紫一點也不嫌棄她的主人從大佬變成菜雞,歡快地帶着她一路馳騁。
“慢、慢點……啊啊啊……樹要撞到我了……救命……飒露紫……”
菜雞的慘叫回蕩在山間,抱頭蹲防,吓得魂飛魄散,等到了目的地眼神都渙散了,摟着馬頭半天不敢下來。
兩股戰戰,生無可戀。
“天快黑了。”李世民冷酷地提醒。
“我、我知道……”魂不附體的菜雞哆嗦着從飒露紫身上滑下來,差點沒摔到地上去。
無辜的駿馬轉頭看她,濕漉漉的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可憐的菜雞跌跌撞撞地爬進馬車,把有用的東西收拾起來,放到馬背兩側的包裹裡,然後把土匪和無辜群衆分開,搜刮了土匪的物資,就地取材,用幹草樹枝和馬車來引火,用火折子點燃了兩堆屍體。
她對着熊熊烈火發了會呆,忽然覺得無限孤獨和凄涼。
黑暗的夜幕四面八方地湧來,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她的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許多血迹和髒污,她很想脫掉,但是又怕冷,就這麼委屈巴巴地看着,等着,哭着。
從無聲的啜泣,到斷斷續續的嗚咽,掩埋在夜晚的風裡,聽不真切。
“嗚嗚……我怎麼那麼倒黴啊……爸爸媽媽怎麼辦啊……這什麼破時代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絡,沒有外賣,沒有快遞,沒有空調,沒有冰箱,沒有洗衣機,沒有姨媽巾……嗚嗚嗚,我怎麼活呀……我什麼也不會,我是個廢物……哇……”
她越說越傷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眼睛都腫了,根本停不下來。飒露紫安慰地蹭了蹭她的臉。
她哭了多久,李世民就看了多久,就跟看自家女兒撒潑似的,覺得又可憐又好笑,也不出聲,靜靜地等她哭完。
能哭出來是件好事,發洩完苦悶和悲傷,整頓一下心情,日子還得照過。
等屍體燒得差不多了,鹿鳴抽抽噎噎地用刀在樹林裡挖了個坑,李世民看着那把沾滿泥土的刀,欲言又止。
她用原身的梳妝盒裝滿了侍女仆從的骨灰,埋在了那個刀挖出來的坑裡。
“……聽說在地府裡是需要用紙錢的是嗎?”鹿鳴啞着嗓子,低落地問,“我明天去買吧。”
“嗯。祭祀的物品通常都能收到。”李世民的祭祀向來沒有斷過,也很豐盛,畢竟幾千年來那麼多帝王裡,他幾乎是最完美的那一個,一直備受推崇,“食物也能嘗到一點味道。”
“能吃到東西?”鹿鳴好奇。
“東西其實還在人間,但能收到,感知到,品嘗到。”李世民笑道,“有一次霍去病還得到了小姑娘送的巧克力。我都沒收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