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貴?”
“我的一萬積分!隻剩五百了!該死的策劃搶錢呢,做任務的時候累死累活,扣分扣得這麼快!”鹿鳴咬牙切齒地罵道,也不怪她這麼激憤,肝了一整夜把命都肝沒了才得到的一萬積分,開局召喚李世民就花了九千。
但是罵歸罵,花歸花,就算重來一百遍,這積分還是得用,不然命都沒了,還要什麼積分?
“走吧,别耽擱了。”李世民忍笑。
鹿鳴一出門,頓時把蹲牆角的黑心夫婦給吓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離開,才如夢初醒。
“這這這是個小郎君?怎麼可能?明明就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我還能看走眼?”
“得了吧你,你還覺着他弱柳扶風呢,好懸沒給你腦袋砍下來當夜壺!交代弟兄們最近老實點,這位主是個硬茬。”
“大白天的,真是邪了門了。”
和這對夫婦倆感受相同的還有九江城的守門卒。他拿着鹿鳴遞交的路引看了又看,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
“女……郎君一個人回來的?”士兵大驚失色,語無倫次,連忙叫了自己的上級過來。城門校尉核對了鹿鳴的身份,驚疑不定地問道。
“自然。在五龍山遇到了一夥賊寇,衆人皆遭不幸,唯有我逃了回來。”鹿鳴盡量維持冷靜的表情,但總會有些心有餘悸,看起來反而更可信了。
“此馬我似乎認得,是知州大人當年送于小娘子的。娘子既歸,自當通報府上,我等職責在身,不能擅離。娘子稍候。”校尉不卑不亢地叫來了巡邏的武士,護送鹿鳴回家。
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目光,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白幡飄揚,滿目缟素。正中的大門吱呀打開,衆人都迎出了靈堂,為首的老人拄着拐杖,麻衣稿巾,遠遠地見了鹿鳴,便忍不住滿眼淚光。
“這禮可夠大的。”李世民咋舌,“你得先跪一個了。”
鹿鳴二話不說,先跪在了叔公面前,深深地伏下上半身,恭敬之至。
衆人未語淚先流,哀恸、憂慮、慶幸、驚喜……種種情緒交織,不一而足。
“好孩子……好,你沒事就好。”老人家年紀大了,白發人送黑發人,聲音都有些發抖,身邊人勸了又勸,才止住悲傷,露出憐愛的笑容來,把鹿鳴擁入懷中,順帶拉起來。
“叔公,孩兒不孝,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鹿鳴眼眶也紅了。
“天意弄人,怪不得你。”老人家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去吧,和你父親告個别。我們停靈多日,就是為了等你見上一面,明日就得出棺了。”
鹿鳴走了進去,滿堂蒼白和麻黃色,像是鋪天蓋地的雪花落在枯萎的茅草上,透出一股蒼涼死寂的色彩,讓人無端地心冷,心痛。
她走近了棺椁,那裡面沉沉地躺着這具身體的至親,無知無覺地合着眼睛,再也不會動,不會笑了。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痛苦和悲傷肆意流淌,泣不成聲。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為了誰而流。為了倒黴的自己和猝死的原身,為了前世或者今生無緣的父母,還是為了這個可怕的時代?
叔祖母過來把她摟在懷裡,陪她哭完,擦了擦眼淚,柔聲道:“去磕個頭吧。”鹿鳴在蒲團上端端正正地跪下來,叩了九個頭。
叔公勉強穩住心緒,道:“好孩子,起來吧。你自幼體弱多病,又一路風塵仆仆,飽受驚吓,當知曉節哀惜身。”
“你父親是整個家族的頂梁柱,他一走,就像天塌了一樣,我們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也免不了既驚且痛,憂心如焚。”他把鹿鳴扶起來,環顧四周,對着她道,“有些話本不該放在靈堂上來說,但時間不等人。洛陽已然化作焦土,百萬流民無家可歸,四處離散。白骨露于野,千裡無雞鳴。而叛軍來勢洶洶,已經踏上我绀州邊界,豫章郡太守棄城而逃,前日到了九江城,惶惶如喪家之犬。前車之鑒在此,焉知他之今日,非我等之明日?”
他這番話是說給鹿鳴聽的,也是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聽的,言辭鑿鑿,擲地有聲。
“我已經老了,沒幾日可活了,偌大的家族總要想法子活下去。你們有什麼想法,盡可暢所欲言。一筆寫不出兩個鹿字,關上門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架都在家裡吵,吵完了還得同舟共濟。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你們都是懂的吧?”
“不錯,明事理。”李世民誇贊道,“到你表演的時候了。”
鹿鳴困惑道:“叔公說的話我不大明白,朝廷自顧不暇,叛軍兵臨城下,自然要整合城内所有力量,打退敵軍,守衛我們的家園。這還需要讨論嗎?”
“你說的輕巧,城内一共三千府兵加兩千部曲,就算臨時召集青壯年從軍,加起來湊個八萬,武器不足兩萬,盔甲不足八千,馬匹才五千,城内糧草最多能支撐半個月,怎麼跟身經百戰的三十萬叛軍打?”一個傲氣的年輕人馬上反駁道。
“說是三十萬,能有二十萬就不錯了。我方五千騎兵,八千盔甲,兩萬兵器,還有八萬步兵,對手才二十萬!哇,這還怎麼輸?”李世民熱血沸騰,摩拳擦掌。
父親死了,沒有兄弟姐妹,一整個州等着自己繼承,有兵有馬有錢有糧有後勤,這是什麼天胡開局?這不得原地起飛?
“阿兄此言差矣。”鹿鳴有李世民,就有了十二分的底氣,甩出雲消霧散和經邦緯國技能卡,微微一笑,“你怎麼知道不能打?難不成你打過?紙上談兵可不算數。”
這人一時語塞,讪讪地搖頭。鹿家都是文人,最知兵的那個躺棺材裡了,要是讓這些小年輕寫文章,那是文不加點,一蹴而就。說起打仗就不行了,沒經驗。——有一個算一個,在座的以後都是她手下的社畜,提前預定了。
“叔公若是信我,便将鹿家與九江城都交于我手上,我必然擊退敵軍,并且不傷城池分毫。”鹿鳴笃定道。
“這……”叔公猶疑不決,“你畢竟是女兒家,也未經戰陣,不知兇險……”
鹿鳴平靜道:“叔公謬矣。我既不是女兒家,也久經沙場。諸位若是不信,盡可一一驗明。今日之内,任何證明的辦法,我都可以接受。——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