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岡義勇張了張嘴,他想要辯解,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對他而言,這四個人說的話,某種意義上并不算錯誤。
喬南歎氣道:“所以......他才會在炭治郎救祢豆子的時候,對變強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吊墜,試圖更進一步理解他心裡的想法。
對人而言,失敗的感覺分為很多種,有的是盡力而為後難以逆轉天命的無奈,有的是對自己不夠努力的懊悔。但最令人遺憾的,莫過于一句“隻差一點點”。
富岡義勇,僅僅是在進山的第一天,犯了一個很細微的錯誤。何況,進隊後的大家,都有着輕傷不下火線的默契,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再堅持堅持,就能和靖兔真菰一起對付手鬼,哪怕隻能增加一絲一毫的勝算,也是值得的。
但命運似乎從不容許如果的出現。
靖兔很強,他清空藤襲山的速度不亞于喬南清空購物車[1]的速度,卻唯獨栽到了手鬼這一關。
那樣強大,那樣明媚的太陽,最終落在了藤襲山的陰影之下。
而被輕易打倒的自己,卻陰差陽錯地成了勝利者。
“是我不夠強,隻要變強就好了,隻要變強,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富岡義勇也想将這些東西遠遠抛在腦後,在入隊之後,他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除了出任務,就是在總部的訓練場給自己額外加訓。
有一次的任務需要路過家附近的集市,他又看見了那個賣泥人的老爺爺。
“靖兔,真菰,你們快來看,我小時候特别喜歡......”
話到唇邊,少年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們......都不在了。
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間接造成的。
尤其是夜深人靜,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藤之家的時候,面對空無一人的昏暗房間,孤獨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四面八方湧來。
卧室安靜的隻剩下風聲,再也不會有人,陪着自己在入睡前講故事,說笑打鬧了。
他隻能窩在被窩裡,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不能哭出聲,茑子姐姐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随便哭鼻子。”
竹之内喬南的心,也随着畫面的轉圜被狠狠揪住。
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默默背負了這麼沉重的心理壓力。
她也終于明白,為何他不願意别人稱呼他為水柱,在他的眼裡,一個沒有“通過”最終試煉的人,怎麼有成為水柱的資格?
而這些壓力,自然也是無法通過傾訴去排解的。這明明是自己的錯誤,哪有讓他人承擔的道理。退一萬步講,即使說出來了,又有幾人能與自己感同身受呢。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也因此招來了其他隊員的不理解。
“但是這一切,并不能一并歸結到你自己身上啊。”喬南輕聲呢喃。畫面消失,困在濃霧裡的富岡義勇就站在少女的正前方,面無表情地接受着四人的指責。
他本就淡漠的眼神變得更加黯然失色,挺直的背脊也緩緩地佝偻了下去。
一旁看着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真的,認同他們所說的一切嗎?”
“富岡義勇......你聰明一世,怎麼就不明白......真正關心你的人,怎麼可能忍心去苛責現在的你啊!”
竹之内喬南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眼前的一切,不過是那隻鬼利用血鬼術,讀取了富岡義勇的記憶,創造出來的幻覺。但再精妙的血鬼術,都難以掩蓋鬼的氣味。
隻要讓他意識到這股氣味的存在,他就有醒來的希望。
“風之呼吸,陸之型,黑風煙岚!”
自上而下的青色風刃環繞過那些人型幻影,竹之内喬南忽然發現,身後似乎有人,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一股奇異的力量在身體裡漸漸彌散開來,如同夏天的薄荷糖一般清涼。但并沒有那種爆裂的,如煙花般炸開的強烈沖擊感。而是不急不緩地,柔和地飄向竹之内喬南的四肢百骸。
少女驚奇地發現,随着體内力量逐漸充盈,揮發出的那些劍氣,逐漸由青色變為了銀白色,帶着閃閃的光芒。
“姐姐,你别這麼晚出門,你不在家,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