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蒂沒說話。盛會之後，她們這個專為平安夜而建的團也就解散了。早走晚走，跟有沒參加離别宴關系不大。

女孩子們還在舉杯慶祝。這邊沖矢昴手機裡收到一則視頻，柯南警醒他的話緊随其後：“這個白露是假的可能性極大。要小心！”

沖矢昴一眼望過去，白露清冷的側顔在衆多華服女孩的掩映中隐約而見。他神色肅然，将手機平放于桌，點開視頻播放圖标，推到茱蒂視線之内。那刻，手機屏内迸出的燈光如冰刀奪目。凜嘯貼着耳廓飛馳，茶廳側面處點紅印花玻璃砰然碎了一地，子彈貫穿手機與餐桌再和地闆親密接觸後倏地彈開。

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經過專業訓練的兩人同時騰身着力，身體的迅速反應在突發狀況下顯得無比默契。他們一左一右立于茶廳内部的狙擊死角，屏住呼吸。

玻璃的碎裂聲引來店外行人的詫異張望，茶廳内的幾名客人與店員被這場景驚到瞠目。他們不約而同地離開座位，左右四顧，最後把目光聚集在斜立店側兩角的沖矢昴和茱蒂身上。

“怎麼……怎麼回事？”有人大着膽子顫巍巍地問。

沖矢昴沖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滿心的恐懼和疑問又咽回肚子裡。

茱蒂撥通電話聯系伏于附近的同事。

提心吊膽的日子最為難熬。普通人的定力不如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不到一分種的時間，他們就開始躁動不安竊竊私語。

店員左顧右盼，遲疑片刻後還是拿着清掃工具出吧台。

“等下！”茱蒂連忙制止。

“但是……”店員滿面愁容，不安地看了眼外面漸漸變多的圍觀群衆。

茱蒂掌心盡是冷汗。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監視白露和收集與組織交易相關的證據，因此她跟沖矢昴都沒帶武器；但哪怕是帶了，也不能在此使用。他們這類人可以為信仰赴湯蹈火，不怕與敵人短兵相接；唯一不願見到的就是殃及池魚。

店員沒聽茱蒂的阻攔，硬着頭皮去掃碎玻璃。掃帚才掃兩下，手裡的清掃工具就被人雙手接了過去。沖矢昴揚起唇角，笑道：“這裡，我來清理吧。”

臉色煞白的店員猶豫兩秒後顫聲道謝，垂着頭去整理店裡其他雜亂桌椅。

這兩句話的功夫，原在店内的客人逃命似的鑽了出去，外圍湊熱鬧的人也已散盡。

一眨眼，隻剩沖矢昴和茱蒂及店員三個人的茶廳顯得有些空曠。

沖矢昴撿起一塊玻璃，左手舉在半空朝米西賓館的方向就着燈光細細端詳。茱蒂湊近，那塊玻璃上殘留着指甲大點的半月型痕迹清晰可見。

正對面的人行街道，女孩們出了餐廳門挽腕牽手言談嬉笑。不住米西的人往街道兩頭離開，她們相互揮手。話語聲從破開的店側傳進茱蒂他們耳朵裡，隻聽懂了“拜拜”這句道别語。

女孩兒們送走朋友後進了米西大門。白露走在她們最後，心有不舍一般回首遠望朋友離去的方向，目光又像是不經意瞥見身在街道另一邊茶廳裡的沖矢昴和茱蒂，舒适惬意的笑意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那女人在嘲笑。

茱蒂怒極竟氣不起來了，隻恨這一個多月的監視沒收到任何對己方有價值的信息。

“别再監視她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沖矢昴已清理完地面碎渣，捏着留有痕迹的玻璃塊對茱蒂示意，“更何況，這是隻長了利牙的豹子。”

監視白露的下下策可以到此為止了。

“這個時間點在外遊玩的人差不多回去了，附近都查過，沒可疑人員出沒。”卡邁爾在電話裡向沖矢昴彙報巡視結果，末了，問道，“赤……沖矢先生，我們真的不盯那個女人了嗎？”

“這件事情已經取得詹姆斯的同意了。”沖矢昴說，“你們轉到米西正門守着，注意後面所有進出賓館的人員。”

“是。”卡邁爾領命。

米西對面那家茶廳打烊，他們承擔了店内所有破損，從那兒撤了出來。賓館後面也是一條商業街，他們在街上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兩瓶加熱的罐裝咖啡，坐在高腳凳上靜靜等待會從黑暗中溜出來的獵物。

沖矢昴手裡磨着變形的冰冷子彈。7.62mm口徑，是M21 SWS，最大射程800M。米西賓館周圍高樓建築多，但能穿過茶廳低矮的側牆玻璃準備無誤射擊到他們所坐桌子的最佳狙擊處卻隻有一個。沖矢昴甚至能推測出敵人狙擊所在的具體房間，視線透過碎玻璃看見對面房間拉緊的窗簾還在晃動。他指彈咖啡罐，目光鎖定的那個方向在聖誕節淩晨的寥落燈光裡沉寂無言；然而，打定守株待兔的獵人卻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