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吃飽喝足休息好的小白團子又開始跑酷了。

行動得毫無預兆，輕盈迅捷，在陽光下充滿靈動的美感。

唐栗無法，隻得捧着相機苦哈哈地追上去。

三月近四月的天氣，已經不那麼冷了，很多植物都已經抽出新芽，開出嬌嫩鮮妍的花，顯現出春日稍顯青澀的，柔和清新的美。

小小的白貓輕巧一躍，四肢上下倒騰，三、兩下爬上樹幹，穿梭在樹梢，與嫩葉、鮮花相依，再從樹梢跳到另一個樹梢。

這些樹或低矮，或高大，枝繁葉茂，很多時候，唐栗很難從茂密的枝葉與繁花中找到小白貓，往往是小白貓顯露出身影，或露出可愛的貓貓頭，唐栗才看到它。

唐栗從未如此去執着地追逐着什麼，小白貓是第一個讓他不管不顧也要去追逐的存在。

或許是春日的陽光輕風太溫柔，繁花樹影太迷眼，抑或是小白貓太過靈動自由、無拘無束。

追逐它，連讓唐栗都有一種脫離現實世界的，精神靈魂上自由的暢快感。

這樣的感覺太好了。

和小白貓相似的眼眸在發光，掌握住相機的纖白的手下意識向上擡，擺出拍攝姿勢，對準，拉鏡頭，聚焦，想要記錄下小白貓從樹上一躍而下的矯健身姿。

‘咔嚓！’

然而，被相機照進去的，除了那隻調皮的貓，還有不遠處的一朵優雅靜美的黑絲絨郁金香。

唐栗放下相機，真正入目的一瞬間，愣愣地睜大栗色的眼眸，被那無意間進入鏡頭的外國男孩兒驚豔。

周圍的一切都淪為了陪襯，變得虛幻，讓人隻看見他。

多美妙的體驗，耳畔……似乎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阿蒂爾.蘭波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目光一凜，左右觀察，就見一個穿着中性的短發少女拿着相機，鏡頭對準他的方向，面頰嫣紅，見他看過來，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少年目光柔和下來，他見多了這樣的女孩兒，她們喜歡自己的容貌，想要留下痕迹，這沒什麼，他原也是不介意的。

不過現下情況特殊，照片什麼的還是毀掉比較好。

驚豔帶來的眩暈感漸漸消退，唐栗看着那少年向他走近，越是離得近，越是感歎對方那得天獨厚的美麗優雅和極具優越性的高挑身材，粗略估計，快一米九了。

是原世界末世前的唐栗努力的話，有希望達成的目标。

這世界就别想了，除非基因突變，否則接近閉合的骨骺線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暴漲三十厘米。

不過，對方看起來可夠怕冷的，春天都過一半了，還戴着圍巾和耳暖。

“女士。”對方用日語說話，溫和平緩，謙謙有禮。

“請問我可以買下這相機裡的膠卷嗎？我不希望自己的形象被流傳出去，還請妳理解。”

“啊？不，先生你維護自己的肖像權是合理的，是我冒昧了，隻是………”

這張照片太漂亮了，膠卷裡還有他今天所有的成果，都是他用體力和小魚幹努力換來的，實在不想就這麼交出去。

唐栗握緊手中的相機，懇求道：“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張照片隻會在我這裡，不會流傳出去，我會向你支付肖像授權的費用，可不可以讓我把照片留下來，它真的很好。”

“感謝妳的誇獎，女士。”

金綠眼眸的郁金香少年輕輕搖頭。

“我并不需要金錢，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流出去，希望女士妳能理解。”

他伸出戴手套的右手，手指修長掌心向上。

“好吧，我理解。”

不能留下膠卷的唐栗很沮喪，打開相機，拿出膠卷遞給阿蒂爾.蘭波。

“我需要支付……”

“不必了，算是我冒犯的賠罪。”

唐栗低下頭說話，不讓少年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

“膠卷你已經拿到了，沒什麼事的話，失陪了。”

說罷，抱着相機轉身離去。

單看背影，很像是小女生被拒絕後生悶氣。

阿蒂爾.蘭波不在意，随手将東西放進口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那個走遠了的，被他誤認為在生悶氣的小女生悄悄地翹起了兩邊的嘴角。

在他的口袋裡，正靜靜躺着一塊剛才那卷膠卷的複制品。

唐栗沒再見到小白貓，他也沒心情再繼續跟拍小白貓，他走出橫濱租界，用跑起來的速度回家，鎖門，取出膠卷，整理好道具，熟練地準備洗照片。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迫切，即使照片裡的少年溫和隻浮于表面，他也無所謂，他隻想再看到對方。

想不通。

唐栗就把它粗暴地歸結于對方太漂亮了，他想留下漂亮的事物的影子，就像他曾留下花房莉賽特，江戶川真理，江戶川亂步，藝伎小姐姐，貓貓、鮮花那樣。

是人生難得的驚豔，可能往後都不會再見到，值得收藏、珍藏。

新洗好的照片，就這樣被唐栗細心收藏起來，連帶着膠卷一起，想起來時滿心歡喜地看看就好。

至于去偶遇那個外國少年，唐栗覺得沒有必要，那少年一看就非富即貴，傲慢輕蔑隐藏在眼底，是不會在櫻花久留的，與其去奢望難以達成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做想法。